云清咬着帕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端让姚念芸脊背一寒。
她继续傻笑,企图蒙混过关,“师姐你别这样,你这个表情,搞得我有点害怕啊……”
只是姚念芸话音未落,便被凌芊芊拉到书桌边上。
瞧着她满脸兴奋的模样,姚念芸只觉得今天,怕是走不出这道门了。
凌芊芊从乾坤袋中掏出纸笔,一脸跃跃欲试,“师姐,为了我的话本子高手梦想,就牺牲一下你吧。”
“快说快说,你都跟温师兄在一起了,肯定亲了吧,告诉我是什么感觉呗。”
“是甜的还是酸的?亦或是麻的辣的?”
她最近创作遇到了瓶梗,得写点刺激的,展开一下男女主的感情进展。
姚念芸:“……”
亲个鬼啊!
回想起那天尴尬的情形,她脸上热得都能煎一窝鸡蛋出炉了。
姚念芸猛地站起,捂着脸推开一脸八卦的凌芊芊,朝着房口那冲出去,“没亲!年纪小小的,别老问那么多,回去好好看你的医书去。”
原本空旷的小院堆了许多箱子,忽然变得拥挤了。
待看清院中站着的人时,姚念芸眼眸一亮,好奇地问道:“温月师姐,你也来啦?”
“嗯,来同你师兄交代些事情。”
温月柔柔一笑,“你这是要出门吗?”
想起方才谢柔交代的事情,姚念芸点了点头,“谢师兄说有事需要我帮忙。”
语毕,她顿了顿,而后对一旁的温无越说道:“无越师兄,你帮我招待一下温月师姐喔。”
“好。”
温无越捏了捏她的手指,将姚念芸跑乱的鬓发理顺,温声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
望着青衣少女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温无越原本还挂在唇边的笑容忽而消失。
他冷冷抬眸看了眼面前许久不见的温月,低低笑道:“原来我那厌恶凡人的圣女二姑姑温含月,飞升悟道后,化名温月,留在这栖云宗内,与谢柔师兄在一起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不对,是造化弄妖啊。”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海边燃着簌簌妖火的夜晚。
年仅五岁的孩童,背着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头的母亲,在巫蛇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磕破了头,却也没求得这位传闻中的二姑姑出来救人。
他等来的,只有无情驱逐离开的护卫,以及温含月鄙夷的目光。
还有那句“我此生最是厌恶凡人,绝不可能脏了我自己的医术。”
若不是他这几日回巫蛇殿,调查温无晴去世的原因。
还当真不知他这位圣女二姑姑温含月,便是这栖云宗内的医修温月。
“我知晓你怨我,那时是我对凡人多有偏见。”
温月一贯柔和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她望着院中生机勃勃的景色,徒然垂下眼眸,“只是你母亲那时命盘崩溃,生死魂剥离,不管怎么医治,都是回天乏术。”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戚辞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没了气息,小温无越倔强抱着怀中凉透了的尸体不愿意放手,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而被她拘在殿内修炼的温无晴,在得知她拒绝为戚辞治疗后,留下了告别信,自从没了踪影。
她那时只是可惜了个医修好苗子,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温无晴离开巫蛇殿后出了意外。
是她对不起九弟一家……
没有说清楚缘由,是她的错。
思及此,温月叹了一口气,“抱歉,是我那时候对凡人的偏见过大……”
“够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温无越深吸一口气。
把显露出的碧色压至眸底,打断了温月的话,“我没有什么姑姑叔叔,父亲在离开妖域时就已经脱离了温家。”
“我不想听你如今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倘若你今日不是告知我姐姐的事情,那便请你回去。”
温月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沉声道:“即便我再无血脉亲情,我也不会做出易子而食的举动。”
“我一生都在为如何摆脱羽蜕期而研究医术,你姐姐亦是。”
“大概是她知晓我以前也在越地进修过医术,无晴在听闻越地江家的名气后,离开巫蛇殿,乔装打扮,前往了越地江家。”
“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温月抬眸,看向压弯了枝条的积雪,缓缓道来,“江家不知遭遇什么事情,一朝覆灭,江府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无晴也在那场覆灭中不见了踪影。”
“在此之后,我去往巫蛇殿记载族人命魂的侧殿,她的命魂已然熄灭大半,但不知为何,仍旧有一小缕在世间盘旋。”
又是越地江家。
温无越垂下眼眸,想起那天温无晴给他的传信。
信上说,她在江家已然找到压制羽蜕期的办法,只消几日便来栖云宗找他。
可他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温无晴的身影,只等来一封死讯。
在此之后,他的羽蜕期便愈发频繁严重。
若不是有温九玄留下的秘宝,压制他的妖性,恐怕早就在栖云宗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家的确有办法。”
温月看向天边的浮云,“并且无晴似乎也学到了,只是我仍然不建议你去。”
温无越松开紧握的双手,只定眼瞧着温月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为何。”
“大抵是……”
温月垂下眼帘,“那并不是个能把人当人看待的地方。”
末了,她顿了顿,又重新说道:“在那里,你只能是个牲口,而不能称之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