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放心,我懂的。”
姚念芸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暗中记下那几处禁地的具体位置。
小心翼翼地提着过于复杂的裙摆,跟在江沛慈身后沿原路返回。
迎面走来两位高挑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江沛慈停下脚步,往边边上站着。
见江沛慈都在路边站着避让,姚念芸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鞋尖的花样去看,思索着那禁地里会有什么。
“这便是今年的女夷侍女?”
一道略显慵懒的熟悉嗓音传入耳中。
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姚念芸还未来得及具体思考是在哪里听的,身边的江沛慈就已经先一步替她回答。
“回禀大人,是的。”
下颚被人用扇骨轻佻挑起,姚念芸藏在衣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好欺负人!
她垂下眼帘,别开目光,不去看面前人打量的视线。
待余光瞧见面前人的容貌时,心下凌然。
居然是莫寻奚?
姚念芸猛地瞪大眼睛,掌心中沁出几滴汗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妖尊,为何会在江府里?
似是看出面前少女很是惊讶的心情,莫寻奚忽然来了兴趣,凑近了几分打量,“姑娘这眸子,与我旧时的一个师姐很像。”
他弯下腰,捏着下颚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有些嫌弃地拿出白帕擦了擦手,“只不过模样长得艳了些,空得一双眸子而已。”
很好,拳头硬了,她忍。
姚念芸低眉,内心暗骂。
又没让你看!
莫寻奚身侧的男人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经意间划过江沛慈那处,顿了顿,出声道:“怎么?你的手跟尾巴都不用接了?”
“好吧。”
莫寻奚直起身,系紧身后的剑,背着手往前走,“那温无越还真是有点本事,我原本以为进了冥界,就能一举拿下他的,可惜了。”
“是你自己大意。”
脚步声逐渐远去,姚念芸下意识回头,盯着莫寻奚的背影。
待视线触及到他伸手背着的那把剑时,瞳孔一缩。
那把剑……
她心中顿时变得惊涛骇浪起来。
刚刚捏着下颚打量的人,是莫听雨……
她没瞧错。
他背上的剑,同当初借给她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剑柄上还有她的拼接痕迹,就连那玄色的剑鞘,也是她心虚,为了赔罪而花了大价钱去外面买来赠予他的。
莫听雨竟然就是妖尊莫寻奚……
这个结论惊得姚念芸眼前发黑,一时有些站不稳。
手被人轻柔托住。
“怎么了?”
对上江沛慈关切的眼神,姚念芸摇了摇头,掩去心中的思虑,努力站直了身子,“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这件事情太过骇然,以至于她回去后都有些恍惚。
好好的师弟,怎么就变成妖尊了呢?
……
接下来的几天里,姚念芸很是用心地扮演一位十分信奉花神的女夷侍女。
不管府中的家仆们以及那些个什么什劳子的长老信不信,反正她自己看着都感觉被腌入味了。
一举一动,宛如一个真正的花瓶。
那天过后,也不知是为何。
府中再也没出现莫听雨的身影了。
虽然她现在也不知,是该叫他做师弟莫听雨还是妖尊莫寻奚了。
姚念芸内心轻叹了一口气,掂起最后一支三月樱,在画案上插|好明日要用的百花束。
而后偷偷从衣袖中摸出一只雕刻得粗糙的木头鸟。
鸟儿只有她巴掌大,轻得很,肚子里是中空的,能放一个纸团。
姚念芸将这几日得来的信息一一列在纸上。
看着上面如鬼画符般的字迹,她有些不忍直视。
希望温无越能认得出她写的是什么字。
初春的夜风依旧凌然,风呼呼地刮着,满院子的花草被吹得凄惨,花苞落了一地。
姚念芸推开窗棂,指腹在灯盏的尖锐处用力刺了一下。
血珠迅速流了出来,她连忙把血珠抹到木头鸟的眼睛上。
那看着呆呆的木头鸟宛如有了生命般,头颅忽然一动,转身直直往外面飞去。
目送木头鸟往外飞远后,姚念芸才开始思索着这几天探查出来的结果。
这江府上下并不大,至少在她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那几处禁地,其实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
里面也没有温无晴的信息。
但好像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没有去。
寒意料峭,从大开的窗棂中蜂拥而进,吹得案台上的宣纸翻飞。
炭笔在宣纸上将那几个地方划去,姚念芸垂眸,看向最后一个未被涂黑的地点。
江家家主的书房。
古往今来,书房还真是个会藏很多秘密的地方。
姚念芸内心暗嘲,折好宣纸,扔进炭盆内,看着它在火星中冒出缕缕青烟。
银丝炭上的信纸逐渐变得焦黄卷曲,而后发黑,燃起一小簇火焰。
今日是最后一日,能在江府逗留的机会,花神诞日明天就要举办。
她得找个机会,潜入那书房看看。
“叩叩——”
门被人敲响。
姚念芸连忙坐直了身子,假装很是仔细地瞧着那插|好了的百花束。
江沛慈端着食盒自门外走进,待看到画案前静坐的少女,脸上梨涡渐深。
朝姚念芸唤道:“念芸姑娘,我来给你送点夜宵。”
这几日江沛慈对她格外上心,像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给人一种,好像明天就要吃断头饭一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