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于空中的映影镜转换场景,更新了新的画幕。
“我可真是, 太期待你们最后的结局了。”
江衍看着棺柩中依旧沉睡着的温无晴,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快了,你就快要回到我身边了……”
暗处忽然冒出一个身影,双目空洞的药人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信件呈上。
“家主,有你的信件。”
薄薄的信纸上,浓厚的妖力缠绕,封口处盖了一个黑红的温字。
“给我看看。”
江衍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地略过那张信纸。
而后扔至一旁,指尖捏出一簇灵火,面上冷笑,“老东西,也想来分一杯羹……”
不大的信件转瞬即逝,变成一滩小小的灰烬。
“痴心妄想。”
***
椰叶摇曳,午后的气温闷热,热得人只想躲在阴凉处,不愿出去。
“大夫?醒醒,姚大夫。”
姚念芸从桌上起来,茫然地掀开眼帘。
压了许久的手臂都被趴出大片大片的红团,十指不自觉地抖动,麻痒得很。
看着眼前一脸和蔼的妇人,姚念芸有些疑惑,出声问道:“婶娘,怎么了?”
她要去,做什么来着?
头还晕乎乎的,后脑勺处隐隐传来一阵痛感,但还能忍受。
“姚大夫,你不是说,要去越地买药吗,还不动身的话,商队就要走了。”
妇人笑眯眯的,从挎在臂膀处的篮子内掏出一个椰青,递至她手里,“天热,这个给你路上喝。”
“啊,好……好的,谢谢你婶婶。”
姚念芸迷迷糊糊地接过那只椰青,下意识背起一旁的包袱,动身前往港口。
日光过于毒辣,她不得不撑了一把纸伞。
虽不能挡住全部的光,但好歹能偷得一丝阴凉。
略带腥咸的海风吹拂至脸上,姚念芸伸手把鬓边垂落的碎发挽至耳后。
瞧着周遭陌生的景色,她黛眉微蹙,面上表情亦是复杂至极。
姚念芸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脑海中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似海中绚烂即逝的浪花。
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夹层。
只是夹层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腰间系着一只药囊,里头放了些舒缓安神晒干了的药材。
姚念芸怔愣片刻,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掌心还有一层因为练剑而造成的薄茧,不像是双大夫的手。
不该是这样的。
她好像并不是医者,只是往深处去想的话,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港处停靠着许多的商船,海鸟叫唤的声音响彻天际。
有位皮肤黝黑的船夫同她打招呼,“姚大夫这次又要去哪里买药?”
“啊……”
停下南中纷杂的思考,姚念芸微微笑道:“这次是要去越地买些这里买不到的药材,顺便向那个地方的医者修习一下医术。”
说出的话是她意想不到的顺畅,就好像说过很多遍一样。
“越地啊,那地方可了不得,听说有好多同姚大夫一般医术高超的人住在那里呢。”
船夫爽朗笑道:“您快些上船吧,等会我们就要走了。”
“好的,谢谢你。”
从船上的甲板往下看,浪花翻涌,大群大群的海鸟于海浪中出没,时不时叼出一条肥鱼离开。
姚念芸垂眸,望着海面时不时冒出了几个漩涡,径直出神。
从刚醒来直至现在,脑海中总会时不时会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长得漂亮,一贯温柔的脸上时常挂着浅笑,眼尾处淡淡的红痕似三月春桃,潋滟漂亮。
柔柔地唤着她的名字,交换了一个又一个带着银莲花香味的吻。
这种感觉,在姚念芸下船来到越地江家后,感觉愈发强烈。
映入眼帘的,是位身量极高,长相温润的青年。
他站在朱门边沿处,一身单薄的青衣,腰间革带上还挂着一枚青色的穗子,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貍奴。
那貍奴不安分地很,甚至还踩乱刮烂了他的衣襟。
但青年依旧好脾气地笑着,只耐心轻声哄着怀中的貍奴。
姚念芸收回视线,对照着地图上的标志,抬头看了眼府邸上的牌匾。
确实是江家,她没有找错地方。
那个人身上青色的穗子,也是江家门客的标志。
思及此,姚念芸斟酌片刻后,还是上前一步,出声问道:“公子你好,我见公子是江府上的门客,可否斗胆问一句,江府现在还招新弟子吗?”
“师……”
温无越还未说完,便被怀里的嗣灵狠狠打了一巴掌。
【念芸现在陷进深层映影镜里头了,不能轻易唤醒了她!强行唤醒的话,会神智尽失的!】
自他在雪山与师妹分开后没多久,这只一直跟在姚念芸身边的黑猫便跑了回来。同他说,姚念芸在半道上晕倒消失,让他快去救她。
只是一路追着追着,竟是追到越地来,在此处江家见着了。
温无越垂眸,看着面前这个对他全然陌生的少女,心下几分叹慰,又有几分酸涩。
叹慰的是,除却忘记他这么回事外,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心尖却像是被浸了一层又一层的酸枣水,苦涩至极。
原来在莺歌镇的蜃境中时,师妹见到不认识她的自己时,亦是这般的心情吗?
温无越乌睫微颤,掩去眸底的杀意。
江衍……
他定要让他好看……
面前漂亮的青年并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可眸中的难过似是要溢出来了。
姚念芸迟缓地眨了眨眼,待回过神来时,手已然抚上了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