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江府藏书阁是众多医修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头的古籍孤本浩如烟海,大伙儿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
“真是太感谢你了,管事!”
姚念芸忙不迭地起身,朝他鞠了一躬。
“不客气年轻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晨光熹微,东方逐渐露出鱼肚白。
眼下五月将近,暑气渐盛,街上的花树春花散落,绿芽冒头,铺开一地的花泥。
握在掌心中的钥匙还热乎着,姚念芸面上的表情却是极为冷静。
她看不进那些医书,看到那些字图便想打瞌睡。
但每看完一本后,那些知识就好像被灌进脑子里。
就连夫子平日里的考察,亦是如此。
明明她拿的不是夫子口中对应的药材,但到夫子手上时,却是正确的。
方才面对那管事时说的话亦不是本意。
就好像有根看不到的绳子,控制着她的动作以及话语,用以做出相应的反应。
而她自己本人的意识,则是飘在空中,看着那具躯壳对着别人说些不是她本意的话。
姚念芸冷冷垂眸,瞧着怀中抱回来的医书。
一时半会,只觉得瞧着便头疼。
这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花。
真想全部都扔掉。
不经意间,视线触及到垂落至腕上的银色链子。
姚念芸瞳孔一震。
完蛋,她失约了,昨日出门前答应了温无越会早些回去,没想到竟是在江家熬了个通宵。
完蛋完蛋,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这半月以来,温无越上下左右,替她打点得服服帖帖的。
不说功劳也有苦劳。
天色渐明,街上糕点摊贩出摊的时间很早。
竹笼迭在大锅水面上,白色热气袅袅上升,甜香的白糖米糕味道逐渐传遍街头巷角。
“老板,来一笼白糖米糕,要热乎的,帮我用油纸包起来。”
姚念芸急急从荷包中掏出一点碎银放下,拿过白糖米糕后便径直往石巷中冲去。
不知不觉间,便已跑回那间僻静的小院门口。
院内的白茉莉开得正好,香味都溢散至墙外头来了。
白墙黑瓦,雅致低调,映衬着院子里不败的春色,宛若街头画家笔下的一幅灿烂春景图。
姚念芸推开轻掩的门,入眼便是那漂亮青年躺在摇椅上,于槐花树下闭眼小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怀中的貍奴。
几片洁白花叶落在如云般的乌发间,像撒了一地的银霜碎雪。
他身旁炭炉中的水似是烧开了,此刻咕噜咕噜作响。
黑色的貍奴趴在他怀中,垂落在椅外的尾巴轻摇,像是在宣泄它的好心情。
远远看去,宛如一个误入凡尘的如月仙人。
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槐花花瓣,姚念芸揣着还热乎的白糖米糕,轻手轻脚地走至温无越面前。
嗣灵耳朵灵敏,在她来时便已然醒了过来,正想出声叫唤时,却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食指轻轻按在唇上,姚念芸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用气音小声问道:“是在等我回来,一晚没睡?”
嗣灵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对啊念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顿了顿,它又朝她做了个嘴型。
有人生气了。
虽说见到这只貍奴的第一眼便觉得心生喜欢,但每次听到它口吐人言时还是觉得十分惊讶。
读懂了嗣灵的嘴型后,姚念芸有些惭愧,蹲下|身,小心翼翼将炭炉中的火熄掉。
倒出一点热水,装至茶盏中,等温无越醒来时便能喝到。
她动作虽轻,但躺在摇椅上的青年依旧察觉到了动静。
温无越缓缓掀起眼帘,瞧着近在咫尺的青衣少女,唇角勾起一丝微弱的弧度,“夫人,你迟到了。”
随着青年的俯身,他满头乌发似瀑布般将周遭的视线遮蔽,眸中唯余下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容。
往常温和的气息似变得有些危险。
怀里的纸包被揉皱揉扁,姚念芸硬着头皮,心虚地点了点头,“夫君,你定是饿了吧,要不要吃点白糖米糕?”
举至面前的纸包迭得方方正正的,只是边边角角被揉皱了不少。
里面的热意还源源不断地流淌开来。
温无越别开眼,只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少女,表情看不出喜怒,“夫人这是,用点心收买我?”
蹲久了的腿发麻,重心不稳,姚念芸跌坐在地上的软榻上,嗓音细若蚊吟,“对……对不起嘛,夫君。”
身边被清清浅浅的银莲花香浸入肺腑,似密不可透的牢笼。
每当她说出“夫君”二字的时候,总觉得舌头打结似的,说不出口。
姚念芸刚想开口服个软,却被温无越一把搂住,一同跌落在摇椅上。
木制的摇椅嘎吱嘎吱地响,似受不了两人的重量而发出抗议。
温无越轻轻叹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奈,“没有生气,我夫人勤奋好学,头悬梁锥刺股,我这个做夫君的,怎么会怪你呢。”
温热的气息于头顶上盘旋,姚念芸窝在他怀里,心头有些沉闷。
虽然他不怪她,但姚念芸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小声问道:“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同少女相处这么久,温无越怎能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想法,闭阖的唇轻启,“你是要补偿我吗?夫人。”
是她失信在先,补偿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姚念芸重重点了一下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
门外骤然闪过几道黑影。
为首的药人死死盯着院中相拥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