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火辣辣的, 呛进的池水勉强被咳出来, 姚念芸双手撑在湿润的浴池岸边,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艰难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好半晌, 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有些许郁闷地抹了一把潮湿的额发,姚念芸没好气地看了眼身侧的青年。
都怪他方才使用美色攻击,不然也不会害得她此刻成了只落汤鸡。
似是察觉到少女那略带幽怨的视线, 温无越十分无辜地睁大了双眸, 面上依旧是那副关心的表情, “还是很难受吗?师妹?”
被他说的话噎了一下,料想也不是故意的,姚念芸摇头答道:“这会儿还真是要跟师兄一起泡温泉了。”
漏在外头的盈白胳膊遇冷冒出一小片疙瘩, 她有些蜷缩般抖了抖身子, 禁不住打了个喷嚏,“阿丘——”
温无越了然点头, 从池水中走出, “你先在此处别动, 我去给你找一件外袍。”
说罢便径直离开。
见人走了,姚念芸松了口气, 索性将那些浸了水的外衫一件件褪下,扔至一旁的空地上。
只着一件心衣与里裤,任由温热的泉水逐渐包裹住浑身的皮肤。
水面波光粼粼,从外头引进的泉水自掏空了竹节的竹筒内流出,在水层上砸出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药渣于水中浮浮沉沉,追随着水波流转。
姚念芸懒懒地靠在池壁边缘,指尖掐出一点灵力钻入水中,将沉入水底的那只花簪捞起,随意用花簪挽起长发。
泡了一会儿后,总算赶走了几分方才因为呛水而沉闷的心情。
也不知是否是这药包的缘故,身体似乎都变得轻盈了不少,经络内的灵力沿着筋脉游走,格外通畅舒缓,连带着精神都变得有些飘飘然,脑子发浑。
转了个身,姚念芸将头颅枕在放至池岸上的左手,指尖沾取几滴水珠,在石板路凹陷的石窝处来回拨弄着里头的泉水。
池边的茶桌上还放有她不久前做的糕点,掂起一块送入口中,姚念芸的思绪逐渐飘远放空了几分。
她从莺歌镇的蜃境脱身回到栖云宗后,曾去卫规庭存有的栖云宗弟子名册那处查过。
上至长老们的名讳下到外门的洒扫弟子,其中都并未记载宗兆这一名姓。
也就是说,栖云宗内并没有这个人。
但方才见到那人的衣着相貌,定然是宗兆没错。
就算是化作灰,她也认得。
如青黛般的秀眉拧起,姚念芸从臂弯处抬起头,单手支着脑袋,指尖转而在石板上画着圈,思索着此事该如何办。
杀了?好像不行,栖云宗内禁止弟子之间恶性内斗。
埋了?好像也不行,这样也会危及到师兄,毕竟他小命还在呢。
“哎——”
姚念芸幽幽叹息一声,深吸了口气,半张脸没入水面,呼出的气变成泡泡,从水底下咕噜咕噜地冒出。
思索间,她才恍然惊觉。
师兄去的这一趟,也有些太久了吧……
池中水都有些凉了,药效不会要没了吧?
姚念芸托着下巴,随手在茶桌上拿下另一枚药包,浸至水中,又往竹筒处施加了几道灵力,让热水流得快些。
温无越来时便是看到这么一个场景。
少女长发如瀑,只松松挽起个简单发式,别在脑后,露出纤长的颈。
绣有绿荷的心衣遮住如云般的雪圆,几缕湿发懒懒散散地落在水面上,湿漉漉地黏在洁白肩颈处的锁骨,如蹁跹振翅的银蝶。
此刻单手支着头颅,眼帘半阖,宛若处理了一日事务后小憩的神女。
只轻轻一眼扫过,便不由得让人低头,生怕再多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温无越怀中搂着件女子外衫,在拐角处止住脚步,眸光晦涩不明。
一瞬间,似有许许多多的妄念翻涌,叫嚣着他将神女扯落至泥潭,与他一同堕落。
“师妹。”
缓步前行至汤池岸边,倾身将外袍递给她,他张了张口,唤道:“让你久等了。”
闭眼假寐的姚念芸忽而睁开眼,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她眉眼弯弯,伸手从他手上接过外袍,佯装抱怨道:“师兄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指腹划过对方微凉的手背,虽是一触即分,但相贴时的余温却仍旧残留在皮肤上,丝丝缕缕,萦绕在手上。
面上逐渐蔓延出一抹红晕,她穿上外袍后恨不得迅速离他几里地远的距离。
只是这温泉就这般大,不管视线落在哪处,眼角的余光都能瞧见对方。
“在衣柜翻找时用了些时间。”
温无越在茶桌上放下怀中的茶盏,“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那便来一些吧。”
姚念芸撑着池壁,伸手接过那杯温热的茶水。
一口茶水入喉后,倒也缓解了喉头因泡热水而带来的燥热之意。
“温月师姐说,这几日的药包中加了一味能舒缓你发情期间难受的药。”
随手将茶盏搁置在茶桌,姚念芸仰头看向坐在岸上的青年,“师兄,你可还会觉得很难受?”
银莲花坠子沾水后更显透彻,泛着一股霜白,与茶盏碰撞间发出叮当脆响。
细长银链如独属的标志般,轻柔又不失禁锢地圈在少女细白的腕间。
温无越伸手握住那只柔夷,一下又一下滑过她圆润的指甲,含糊答道:“还好,尚可忍受。”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姚念芸一时抓不住他究竟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依照她以往对他的了解,这人看着坦荡实则就是个闷葫芦,话说六分留四分,有事情还喜欢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