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生分啊,难道是我那不成器的越儿离间了我们师徒之间的情分吗?”
脚步声在逐渐走近。
院中顿时金光大盛,一道阵法拔地而出,将来人拦在原地。
嗣灵龇着牙,尾巴绷成了一条直线,挡在她面前。
姚念芸机械地转过身来,腰间的银剑早已握在手中。
她死死盯着即便是困在阵中,却依旧一副闲庭散步般的来人,额上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来者一身蓝衣,面容不复从前那般沧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般,俊朗非凡,那双与温无越别无二致的桃花眸,显得温和又平易近人,叫人生不出半分拒绝的心思。
她忽然想起来,那温六与温卿卿,以及那温月,整个温家的人,似乎都有双勾人心魄的眼睛。
这慕思寒不会也是温家的妖吧……
姚念芸想起了妖界流传已久的一道通缉令,那是她在桃溪村小住时听到的。
妖界的头号通缉犯,前温家家主温慕寒,因拿血肉至亲修炼禁术而为妖界不容,被逐出妖界。
虽说妖类们无常人那套深厚情谊可言,但基本的伦理观还是有的,更别说修出灵智的大妖了。
只是师兄布置的这阵法,似乎困不住阵中的慕思寒……
金色屏障隐隐有碎裂的倾向,里头被困住的人依旧风轻云淡的,丝毫不受其影响。
姚念芸默不作声地从怀中掏出一道加固的灵符,填上那碎裂的屏障。
许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慕思寒轻笑着拍了拍手,继续缓步朝前,“许久未见,芸儿的警惕心倒是变强了许多,只是你入门比较晚,应当不知晓,越儿的布阵方法,都是从我这学来的。”
他话音刚落,便随意伸手掐了个法诀。
屏障应声而碎,散开了一地的光点。
原文中的温慕寒毫无人性可言,只一心向着飞升,即便是他父母的尸骸,都被挖出当了他为飞升而铺垫的材料。
更遑论是底下的一众弟妹,十个弟妹被杀的仅剩几个,在妖界掀起持续长久的腥风血雨,多数的妖都成了他手下亡魂,若不是温无越的父亲舍命压制了他一身妖力,恐怕如今的修真界早已是生灵涂炭。
姚念芸握紧了手中的银剑,心尖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扬声喝道:“站住!温慕寒!”
“喔?”
大抵是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了,慕思寒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徒儿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呢?”
瞳孔因着惊惧而忽然放大,姚念芸喉咙一动,下意识咽下口中多余的涎水。
完了!她不小心说漏嘴了!
慕思寒恍然大悟般微微掀开眼帘,露出底下的漆黑竖瞳,“其实为师一直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对越儿莫名的关心,甚至还十分了解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你此前却从未接触过他。”
慕思寒缓缓眨了眨眼,手上已然出现一团墨色的摄魂丝,“为师实在猜不透你的来处,不过现在也不打算猜了,就让你的记忆同我说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吧。”
来自大能修者的威压难以令人抗拒,他不过是动了动身形,姚念芸便觉得体内流动着的血液被加速汇入心脏,心脏承受不住这般快的流速,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银剑无力地落到地上,砸出“哐当”的一声响。
嗣灵小小的猫爪按至她的脊背处,往里输入灵力护住心脉:【念芸你快走!吾们现在暂时与他抗衡不了。】
【没事,死不了。】
姚念芸自然明白,方才这威压不过是为了震慑她的心神,击溃心理防线。
实际上摄魂丝想要提取一个人的记忆,需得那人活着才更好提取。
她扶着一旁的门框,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缓缓而来的慕思寒扬声道:“我可以配合你,但死之前,我想当个明白鬼。”
少女这般利落爽快的答应,倒是让慕思寒眉梢轻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
姚念芸稳住心神,冷冷抬眸:“你究竟要拿我师兄做些什么,真实的目的,恐怕不是只需要他那一身血肉飞升吧。”
她在古树那处看到的后续,那路过的好心仙人便是如今的慕思寒。
若只是单纯的利用温无越的那身血肉飞升,早在渔村那时便直接对师兄下手即可,又何需还要将他捡回栖云宗,养育成人呢。
慕思寒没有说话,片刻后才拍了拍手掌,“你很聪明,芸儿,只可惜聪明用在错误的地方。”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能容纳新魔神的容器吗?”
“飞升太无趣了,若我成为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与天同寿,秩序为我所生,不该更有意思吗?”
听及此,姚念芸猛地瞪大了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疯了……
这人竟是想驯服魔神,妄图取代这方小世界……
慕思寒看了她许久,唇角勾出一道弯弯弧度,躬身去扶起地上的人,毫无眼白的黑瞳凑近看她,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来,“我即是世界。”
“你……”
姚念芸话未说出,脖颈处便被一双手握住,逐渐往里头收紧。
冰冷的手宛如一道铁钳,死死攥着人的脖颈,力图要将里头的空气挤出。
摄魂丝丝丝缕缕地围绕在身侧,似乎只待他一人令下,立即钻进脑髓中,抽取记忆。
“好可怜的芸儿呢。”
慕思寒垂眼看她,眸中带着一丝悲悯万物的可怜,“只不过我怜你是新世界的奠基石,定会好好让你死个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