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从二人身边走过的人，连片眼神都留下，匆忙的掠过。
在外接司机的高义庭在这时走了过来，见俞翊航和一个神色略微癫狂的男人说话。
他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正要说话却先听见了俞翊航的声音。
“你说亲眼看见我害死了段氏夫妇，我倒是觉得，你这双眼睛也没什么用了。”
站着的人身子弯着，与轮椅上的人直视。
白皙的指尖在他眼角处滑过，眸子里迸溅着寒意让陆昱泽一颤。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俞翊航真的敢挖出他的眼睛。
陆昱泽头后仰，躲闪开那刺骨冰冷的指甲：“你别以为回来能改变什么，斐晟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话他说得色厉内荏，但他唯一能在俞翊航这儿占据上风，也只有段斐晟了。
谁知眼前的人却勾唇，上扬的弧度里满是不屑。
俞翊航冷笑：“段斐晟是什么想法管我什么事？”
他看着陆昱泽愣住的瞳眸，语调冰凝：“聪明点就带着段斐晟离我远一点，我不要的东西就不会再捡回去。”
说完，俞翊航直起了身子，再也不理陆昱泽朝门外走去。
惊呆了的高义庭回过神来，快速的跟了上去，还没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刚刚跨进门口的人，神色不善。
段斐晟收到李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却只是赶到了尾声。
望着俞翊航，他张了张嘴，刚刚喊了句“翊航”便被打断。
“段总，我跟你很熟吗？”俞翊航毫不客气，“您的未婚夫还在，注意言辞。”
不过两三句，就将段斐晟说得哑口无言。他想要解释，可不知从何说起。
在段斐晟出现的瞬间，陆昱泽也看见了他，只是那人的眼神从未停留在他身上。
见状，陆昱泽攥得指节都泛了白。
但俞翊航只觉得晦气极了，一天撞了两座瘟神。
大步走出医院，只在路过段斐晟身边时，脚步微顿。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语气淡漠：“段斐晟，当年是我瞎了眼。现在我真心祝你们两个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再也没有回头，径直上了车。
听到他的话段斐晟浑身一震，瞬时明白俞翊航是想起来了。
旋即，他猛地转过身，却只能看见车门决绝的关上，扬长而去。
第31章
俞翊航靠在车窗，眼神放在虚空中某一点出神。
高义庭抬眼，通过后视镜望着他，眼神敬畏。
他以为俞翊航是个茉莉，木兰一般，是个性格清幽淡然的人。
却没有想到，他是玫瑰，艳丽夺目，弑人不留血。
车子一路滑行，在落满枫叶的院子里停下。
车门被人拉开，俞翊航朝高义庭道了声谢，抬脚下了车。
深秋风大，吹过就摇动了满院的树枝乱晃，叶子便轻飘的荡了下来。
偶有几片大概存了小心思，打着圈掉进了那个坐在水池边的俊美男人怀里。
隔着水池，俞翊航望向蔺谦，只觉得胸腔中强撑的那股气忽然散了。
那头的男人似乎若有所感，桃花眼从眉下露了出来，遥遥与他对视。
俞翊航冲他笑了笑，腿刚抬起，便直直往后倒去。
蔺谦长腿交迭，胳膊横在沙发靠背上，指尖轻点，黝黑的眸子一向看不出在想什么。
一旁的高义庭事无巨细的交待着俞翊航出门后发生的事情，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来情景再现。
说完，他便老实的站着，内心惶恐不安着。
毕竟出门前还好好的人，回来脚都没站稳就不省人事了。
而且，俞翊航最不想恢复的记忆，也恢复了。
高义庭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出现了最严峻的危机。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指尖和沙发碰撞，细微的“哒哒”声。
不一会儿，“哒哒”声顿消。
高义庭神经不由地一紧，却见蔺谦只字未言，上楼进了俞翊航的房间。
黄昏的阳光将透进房间里，将雪白的墙壁都染成了暖色，这颜色延着光的路线，一路蔓延上床。
给床上的人也镀了一层金光，看上去像只有了生气的瓷娃娃。
只是他紧缩的眉间，诉说着他又无尽的烦愁。
蔺谦坐到床边，伸出手揉开了那拧在一起的眉梢。
随着动作，指尖下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蔺谦问：“醒了？”
俞翊航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分清记忆与现实，梦里那些叫嚷嘶吼的声音，在看见蔺谦后，都像泡沫细碎的消失。
望着他像猫一样的眼睛，蔺谦说：“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大部分。”刚醒来的人，嗓音还有些沙哑，“那些痛苦的部分。”
听了这句话，蔺谦喉间微哽，话在舌间转了几圈却是问：“那你还喜欢段斐晟吗？”
这句话算在俞翊航的意料之中，这也是这几天一直缠绕着他的忧虑。
他望着蔺谦，直言反问：“你是在担心我会影响工作吗？”
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紧攥，俞翊航说不怕是假的，他现在仅有的也只有这份工作了。
还有……俞翊航紧盯着蔺谦，手再次收紧。
他不想让眼前的人误会。
从话落到蔺谦开口，床头的翻页时钟才翻过了三秒，可俞翊航却觉得过了漫长的世纪。
终于，一声沉闷的叹息声从男人的薄唇间吐出。
蔺谦想，自己在遇到俞翊航之后，叹气的次数估计比之前30年还要多。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俞翊航一怔，胸腔里的酸胀积压着心脏，令他连鼻尖泛着酸，眼泪不听话的掉了下来，砸进了枕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