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光线照进来,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格外柔和。
谢梁礼仍然专注地?做茶, 并没有因为谢其山站在面前而中断。
做茶,讲究心?神合一, 流畅自然,最忌讳中途放弃。
谢梁礼做茶的动?作熟练、顺畅,比起梁今禾, 手艺明显已经?练得更好。
谢其山对着曾经?看过?无数次的动?作, 眯起眼。
谢梁礼坐在那儿,像是第二个梁今禾,他的眉眼本来就长得像梁今禾。
谢其山那双锐利的眼睛, 在某一瞬间变得异常柔和:
“遥遥,你是谢家养出来的好孩子, 沉得住气,经?得住事,我?那些老战友们的孩子,没一个比得上?你。”
换做其他人,被晾了这么好几天?,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进耳朵里,早慌了。
但谢梁礼做茶的手法依旧沉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谢家的孩子就该有这样的气度。
比起遇事便告饶的软骨头,谢其山更喜欢骨头硬的。
严格说来,谢梁礼是谢其山和梁今禾一起养出来的孩子。
谢其山教他如何?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告诉他要?像丛林中称霸的老虎,不留情面地?将敌人消灭。
而梁今禾教他谋定而后动?,要?做领头的,但不能当出头的,比起一味地?硬来,其实温和的笑容也能叫敌人闻风丧胆。
谢梁礼将他们各自教给他的东西,都学到了精髓,所以他的性格像是两人的结合体。
其实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妈妈和二伯是能互相压制对方的人。
谢其山最受不了梁今禾噙着温柔的笑意,说出阴阳怪气的话。
但他没办法拿梁今禾怎么样,没人能把梁大小姐怎么样。
他们偶尔在谢梁礼的教育上?出现分歧,但最后妥协的一定是谢其山。
如果妈妈在就好了,或许她会喜欢方雪穗的性子。
不,谢梁礼想,她一定会喜欢方雪穗。
谁都知道,梁家的梁今禾大小姐是京北城里独一份儿的叛逆张扬,长了一张端庄大气的脸,但骨子里最是要?强,她是典型的女强人,整个梁家都是靠梁今禾大小姐一人撑的。
谢梁礼把一杯茶推到谢其山面前:“尝尝。”
谢其山端起茶杯,茶水在杯中轻轻摇曳,透出淡淡的琥珀色光泽,茶香沁脾,他眯起眼,很久没喝到这样的好茶。
然而,他依旧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谢梁礼:
“遥遥,你听着,我?今儿把话儿挑明了,这事儿,无论如何?,你犟不了。”
谢其山以前在部队练兵,脾气多硬的新兵蛋子在他手下都能被训练成绝对服从命令的军人。
可?在方雪穗这件事上?,谢梁礼未免为她打破了原先太多的原则。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谢其山缓缓地?露出失望的神色:
“那姓方的女人什么来路,你不清楚?既然已经?在她身?上?栽过?跟头,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为着娶她,你这样对抗家里,遥遥,简直不知轻重!”
谢其山说的是三年前方雪穗往国外跑的事情。
那时谢梁礼挨了一枪,虽然不是对着心?脏,但伤得不轻。
子弹轻松地?被取出来,可?他在医院躺了将近四个月。
不仅是身?体受了伤,医生还说他有明显的抑郁情绪。
谢其山对于当时的事儿记得很清楚。
谢梁礼慢慢地?喝了口茶,对谢其山脸上?的失望视而不见,直到喝完茶,他才抬起头,对上?谢其山的眼睛:
“她走那回,您出了力,不是吗?”
谢梁礼小学时被诊断出抑郁情绪的那回,梁今禾停了手里将近一半的工作,在他身?边陪着。
当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却只有宁川陪着他。
那时谢其山还没退,在外省调研,百忙中抽出一天?赶回来,看了眼刚刚入睡的谢梁礼,把他身?边的人都安排好,从生活起居到疗养康复,事无巨细全部亲自吩咐安排好,保证不出差错,熬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立刻又乘飞机折返。
谢梁礼知道,谢其山当然是宠他的。
可?即使宠他,却仍然布了局,容不下方雪穗。
后来做局失败,死了无辜的人,眼看方雪穗彻底同?他决裂,决心?要?走,便在她走这件事上?出力,否则第二回,方雪穗怎么能走得那么顺利。
大概他的二伯唯一没料到的是,方雪穗敢对他开那一枪。
而且那枪是谢梁礼亲自送到她的手中的。
谢其山当然知道谢梁礼在想什么。
他皱着眉,从不屑于解释的脾性,还是解释了:
“遥遥,我?从没有示意过?何?家。”
这话是真的。
可?是,谢梁礼扯了下嘴角。
按着谢其山当时的身?份,哪里需要?示意。
话都不用说出口,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一句意味不明的暗示,自然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