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道风云，既然我来了，就不是能被他搅动得了的了！”
江黛青问风苓：“那妓女既死，可曾报官？”
“报了。”风苓答道：“我去时，府吏已到。我亮出身份，叫他们守着现场不要轻易踏足。”他问：“你要谁去？”
“阿茅。”
“不妥！”风荇否决道：“他少些细致，恐有疏失！”他主动请缨：“我去！”
“你和意远先将抄检的结果对出来！这对我审问佘见功至关重要！”江黛青道：“你若觉得阿茅不够细心，叫阿芪和他同去！我们前脚和佘见功照面，后脚他就下手毒害人证。行事仓促间，难免不够周全。若是他们毫无所获，你再去不迟！”
风荇想了想，道：“好，那我叫风芨去提佘见功。”
“带上阿苍！”江黛青淡然道：“顺便把他府里也抄检一遍！”
“这……恐怕不合规制！”澹台勉讷讷道。
江黛青终于没有了耐心：“陛下御准风行卫办案，规制就由我制定！”
澹台勉与白墨羽相视，各各提心吊胆。
江黛青上首落座，端着茶水静待风荇和梅言将澹台素滟的饮食清单对看。梅言问得有条不紊，俨然自有章程。随后他又问过了风荇查抄两府的结果，听他说没什么收获，列举了几味药材，逐一询问。问到苍耳，风荇说汉风苑有。江黛青瞩目。问到夹竹桃，风荇答曰白府有。
梅言看向江黛青，笑道：“澹台清漪果然谨慎。”
江黛青嗤笑道：“她既不一定有这些见识，又冒失！谨慎的，只怕另有其人！”
澹台勉和白墨羽都听明白了。白墨羽不禁替亡妻辩白道：“飞波与博劳绝无瓜葛！”
江黛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得隐晦：“你这个最大的瓜葛站在这里，竟毫无所觉？”
白墨羽怔然。江黛青索性先审他。
“本王妃问你，闻信两年前生辰前，与齐飞雨因何龃龉？”
白墨羽没有丝毫准备，猛地愣在当场。然而思绪却顺着江黛青的问话飘回了当年。
“两年前……”白墨羽恍惚地回忆着：“我等向来和睦。只为两件事有过些微不快。”
“若是两年前的那次，当是为了……侯夫人的‘自述怀’。侯夫人一纸自述怀，震惊全道。自述怀能在短短时日里迅速传开，甚至有遍传天下的趋势，飔然兄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白墨羽轻叹：“之言兄对此甚有微词，二人数度因而冲突。他向来有些谦和，独独于此事上态度罕见的强硬。直到飔然兄忍不住讥讽他是因为……”瞟一眼澹台勉，还是如实言道：“因为思慕侯夫人不得，才将怨愤发泄在自己身上……”
“此言一出，叫二人关系瞬间降至冰点。虽然不到决裂的程度，却也对彼此横眉冷对。这种情况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白墨羽说得不甚确定：“但却不知是不是在之言兄生辰后好转的。”
江黛青若有所思，继续追问：“还有一次，是为什么？”
白墨羽微微垂首，却只道：“与闻兄无关。”
“说。”江黛青侧侧身，手扶额角闭目道。
白墨羽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是……是为了飔然……为了齐兄生意上的事情……”
江黛青“哈”地一声讥笑，颇具冷意：“所以，他勾连异族，贩售私盐，乃至拐卖妇孺，你们都是知情的？”她一掌击案，怒道：“大胆！”
白墨羽连忙掀起衣摆下跪拜禀：“王妃容禀！”他解释道：“我等委实不知内情！只是……”他吞咽一口，继续道：“只是当日出游，不知为何，齐兄与佘兄争执起来。我等见佘兄似是不欲理会咄咄逼人的齐兄，难免劝和几句。谁知齐兄指佘兄寡廉鲜耻，叫他一怒之下攻讦齐兄，道是唯独唯利是图，丧尽天良的他没有资格指责自己。”
“他二人言辞激烈，让我等一头雾水，难以置喙。然而在佘兄一句，‘你只当我不过抢了你一单生意罢了！我又不是惯常做这事的那个人！’之后。齐兄便再无言以对。他被气得面色通红，一言不发地上马丢下我等飞奔而去。然而几日后再见，他们二人便像通通不记得那日争执般，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我们也只好丢开此事了……”
白墨羽辩白道：“当时我与澹台兄虽然私下有些疑惑，却并未意识到齐兄的生意，干犯国法！请王妃明察！”
江黛青则想到：如此看来，佘见功果然是对齐飞雨的不法有所知悉。只是他到底牵扯多深，尚不能确定。转念一想，又问白墨羽道：“听你所言，你们河东六贤虽然齐名，却有些亲疏之分？”
“是。”白墨羽低着头，分说一二：“我等六人，闻兄最为年长。齐兄次之，与佘兄同岁。如今的京畿道指挥使莫指挥，大澹台兄两岁。众人中是我最小，与亡妻同年。闻兄性情随和，却不喜热闹。他大多时候是闭门不出，只在我等齐相邀游的时候赏光。相较之下，他与澹台兄交往算多的。”
“澹台兄是总督之子，面上与大家的走动都很频繁。但私下，因年齿相近的缘故，与莫指挥和某往来得多些。齐兄与佘兄原本是走动得比较频繁的。”他回忆道：“自打那次争执之后，他二人有段时间疏远了些，但……似乎也并不长。反而还更显亲密了。”
白墨羽说出了一件让江黛青不乏意外的事：“佘兄的居所有些偏僻简陋，他说不便待客，所以我们都从未踏足过。只齐兄，在那之后去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