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重要的人事物......”
曲挽歌低低沉吟。何惜兮则与虞飞裳面面相觑。
“其实在家或是在寺里,于我也无甚差别。”白杏儿坦然道:“只是身在寺中,可以明志,省却了许多麻烦而已。便是在家,我也是一般无欲无求了。”
“或者我年纪小,说这话你们会觉得可笑。但是,人的思想是与年齿无关的,不像阅历般。现在我向往的淡泊生活也不敢说就是一辈子都安于的状态,但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这难道不足够?”
“杏儿。”白墨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只问你一句。”
“你出家,与纳之的过身,到底有没有关系?”
“当然。”白杏儿不假思索。
白墨羽怔住了,却听她解释道:“很小我就知道将来要嫁给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才貌双全,性情温存。”
浮上白杏儿容颜的,不是伤感,而是温暖。
“他是会与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收起了怀念,白杏儿正色谓白墨羽:“悔不该对他倾注了太多的感情。”
“他过世后,那些想象中的白发齐眉,岁月安好轰然坍塌,我一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没有了未来。我慌张、恐惧,试图将精力集中在当下,帮宁远侯夫人料理他的丧仪,尽自己未能一尽的为妻本分。然而蒙祾王妃收留,切切用心开导。更兼与侯夫人同游,与王妃同宴,使我渐渐意识到,未来是要看自己的心意,并非寄望于他人创造。我当日痛苦,源于失去了自己的未来,非为失去自己的夫君。”
“自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是恬静的生活。又有哪里比寺院更加清静呢?寺院,不过是修行之所,而这天下苍生,虽未在院墙之内,又有哪个其实不在修行之中呢?”
白墨羽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确实是自小有些喜静......”似是还未从她话语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讷讷不能言。
“杏儿通透。”曲挽歌当先肯定她道:“我等虽碌碌庸庸,也不过是为了修自己心中的道......”
虞飞裳却难得沉默。她的道,却在何方?与施璇和离,试春闱锋芒,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那证明之后呢?她不觉看向曲挽歌,她好像没有任何迷茫,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挽歌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听虞飞裳脱口问出内心疑惑,曲挽歌抬眸笑道:“导引天下女子前行,以此微薄之躯作她们的指路明灯!”
何惜兮直吞口水,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呆呆地问虞飞裳:“姐姐,曲姐姐是什么意思?”
虞飞裳按下心头澎湃,对何惜兮笑得温柔:“是为天下女子榜样的意思。”视线投向曲挽歌,由衷感慨道:“目下你我虽然平级,但王妃放你在翰林的意图,我也能猜度一二。”她预言道:“你是能位极人臣的。”
曲挽歌玩笑道:“位极人臣只怕也归你管!”她这是在打趣选了吏部官员的虞飞裳,众人都哄笑起来。凝滞的气氛逝去,此时春光,祥和明媚。
禅柘寺里海棠飞红,杨花浮雪。
白氏兄妹回到祾王府,白墨羽便来求见江黛青,想要谢过她开导照看自己的妹妹。然而还未进门,就见嵇元与江黛青双双出来。
“白公子。”江黛青当先招呼。
“王爷、王妃。”白墨羽礼罢便道:“关于杏儿终身的事,学生已经可以接受......”
“那就好!”
“还未谢过......”
白墨羽的话被江黛青打断:“要谢,就烦你多住些日子吧。”她说:“南边有消息传来,我与祾王殿下不日就要离京。左右杏儿还需要妥善安置,祾王府的事情,暂交于你。风行卫,我都要带走。”
白墨羽听了呆若木鸡,看得嵇元好笑。江黛青不理会他的反应,反正知他有这个能耐,便委以信任。
“我引荐一人与你。”
言罢,江黛青便向乐辉院走来。正巧梅言与风苓刚刚接来的云杉在清净处门前叙话。
“意远!”江黛青喊道:“收拾行装,准备南下!”
梅言变了脸色:“什么时候?”
“圣旨随时会下!”
云杉见嵇元与江黛青同来,身后还跟着位貌美公子,垂首为礼,恭敬拘谨。
“云公子客气了。”江黛青介绍道:“河东白墨羽。河南云杉。”并嘱咐白墨羽:“他是来应试的,烦你看看他文章,也算是河东公子为国效劳了。”
“不敢。王妃有命,自当遵从。”
听是“河东公子”,云杉瞠目,脸色不禁微微泛红,半天才讷出一句:“倾慕已久,今日得以亲瞻白公子仪范,不胜欢喜!”
白墨羽也不是开朗的人,听得云杉当面称赞,且情词恳切也是面红耳赤的。
江黛青看了出来,幽幽道:“你二人慢慢聊,时不我与,告辞......”
嵇元耐不得了,终于发出了阵阵低笑。被江黛青悠悠然瞟了一眼,自回正堂去了。
梅言也与白墨羽相对常礼,谓云杉道:“你听见了,王爷、王妃南下,需某随行。还要备些行装,恕某失陪了。”
逐个礼罢,梅言便去找风苏。白墨羽则带了云杉回踏月斋就近安顿。
无情天道有情人
江黛青与嵇元进了宫。新帝正坐在龙椅上愁眉不展,见说他们夫妻到了,直接站了起来:“快宣!”惹得身旁任云浅笑,他才意识到失了仪态,缓缓坐了回去。
看到江黛青和嵇元不理他的免礼,照旧依礼拜见,新帝心里不免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