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并非下官探听消息。只是......听同僚说起大修中的献律,据传,户婚还要修订?”
“怎么?”江黛青似笑非笑,话里有话:“宫大人还有户婚上的疑惑?”
宫茂熟知江黛青为人,只讪笑两声,没回她的玩笑,直言不讳:“我实是倾心云榕,然为着她从前身份,不得给她应有的名分。”他说得遗憾:“这是我心头一件大事!”
“敢问王妃一句!”宫茂很在意:“将来我是否还有机会,可以以云榕为正妻?”
江黛青的笑意变得真切,边走边说:“将来,无论女方是什么户籍,均可为人妻室,却无正庶之分!”她说:“我朝,将开辟先例,实行一夫一妻制!”
宫茂微怔,似是不能相信:“那似我这般......”
“已经纳娶的姬妾,不会强制遣散。”江黛青看向他:“你?你需要先注销纳云榕为妾的文书。”
宫茂大惊失色,却听江黛青继续道:“再补递娶她为妻的文书。官府核验批准之后,她就是妻不是妾了!”
长舒一口气,宫茂面有喜色:“谢王妃指点!”
“你既然有心,我便再指点你一指点!”江黛青挑眉问宫茂:“你要不要补云榕一个正妻该有的仪式?”
宫茂若有所悟,江黛青便笑道:“大人慢慢琢磨吧!一个一生一世相伴,一心一意一身相许的女子,该被如何对待。”
宫茂端正衣冠,向江黛青郑重一礼,叫与云杉一同在乐辉院门口等候的云榕见之讶异:“老爷这是怎么了?”
“得王妃当头棒喝!”宫茂道:“宫茂铭记于心!定不相负!”
江黛青半开玩笑地轻轻敲了一下宫茂的头:“那这一棒不得补上?”换得众人一笑。
待得江黛青出门,自然头一个要去的就是杏黄医林。看到燕脂、燕蔼在堂中嘀嘀咕咕不奇怪,看到风苏与吴氏在后院喁喁切切也不意外,但是同住裬王府,却在这里遇到梅言颇令江黛青觉得好笑:“意远!”她故意说道:“好久不见!”
梅言负手而来,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问得直白:“心情好些了?”看江黛青瞠目,他笑道:“怎么?不是吗?”
瞒不过他,江黛青腼腆一笑:“嗯。”
梅言看她片刻,问:“今日何来?”
“也无事。”江黛青微微耸肩:“只是想来......大约,还是这里的药材味,最令我挂怀!”
梅言听了,深有同感,不觉牵起她的手:“黛青,来,师父也在。”
“哦......”江黛青难免紧张:“那是该去给他老人家问个安!”
“问安可也。”梅言与她说笑,替她放松心情:“可别当面称他老人家,他不服老,是要生你气的!”
江黛青失笑,随即轻掩檀口,抬眸相问:“那他喜欢人家如何称呼?总不能还叫何道长吧?”
“叫师父。”梅言眸色深深,唇角含笑。
江黛青微怔,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什么。
“你受了我的梅花针,我已经告诉了师父。”梅言不再看江黛青,只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愿与你有师徒之名,自然,就只能求师父,收下你这个‘劣徒’......”
江黛青一时不知该是怒是悲是喜是惧,心头五味杂陈。
“怎么?”梅言轻哂:“得医仙传授,不值得你高兴吗?”
“......高兴!”
虽然如此说,江黛青却没办法在脸上单纯地做出高兴的表情。那副纠结的样子,逗得梅言一笑。
“黛青。”他得了意趣,显得很高兴:“叫声师兄我听!”
江黛青不敢叫,看向一旁正局促,忽闻门户翕动之声,却是贺恭闻声启扉而出。他清清嗓子,唤道:“蔽之,带王妃进来说话......”
梅言对江黛青莞然一笑,颇具深意,引她进入贺恭居所。
贺恭先对江黛青行君臣礼,她不敢受,侧身走避。
“师父,黛青私下向来不受人行礼。”梅言替她解释道。
贺恭沉沉看着梅言,他便解其意:“黛青,来。”
江黛青茫然地看向梅言,听他问道:“三跪九叩,会吗?”
这是古代最高的礼节,通常用于臣子大朝,或是皇帝祭祀。寻常并不曾见过。但江黛青还是知道的。
见她点头,梅言便道:“来。”引她到上坐下,待贺恭入座,对她道:“行拜师礼。”
“啊?”江黛青低低问:“会不会,太仓促了?”
梅言却不容她质疑:“跪。”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
江黛青只好依礼下跪,三叩首,起身再度下跪,三叩首,三度起身,下跪,三叩首。她素来有些血虚。礼节又行得过于干脆利落,起来时便觉立身不稳。
梅言轻轻揽住她腰身,问道:“还好?”告诉她:“礼行得有些快了。”
“啊?哦!”江黛青脸现尴尬之色:“我没经验......”
梅言低笑,连座上贺恭脸上也见笑意。
“斟茶。”
江黛青依言亲手斟了一盏热茶,照梅言指点,恭敬奉与贺恭,开口唤到:“师父!”此言一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潮翻涌,红了眼眶。
看到江黛青泪光闪烁,梅言似是有些意外,轻轻抚着她背心安慰。
珠泪滴落,江黛青看着贺恭,心里恍然:我也算是有长辈了!
贺恭没针对江黛青的落泪展现任何情绪,只依照纳徒的惯例,嘱咐她:“勤奋专精!”
江黛青重重点头:“是!”
梅言扶起江黛青,她犹有些不确定:“还有什么礼节吗?”
“没了。”梅言笑道:“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