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沉浸在半是酸楚半是甜蜜的回忆中时，一个隐隐约约的陌生气息随风飘来。
“谁？”他突然转身看向七八丈远的悬崖方向，白袍无风自动，身后潮水骤起，犹如扇扇白帆。
悬崖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脸上带着青金色面具，
“相柳，蓐收说你灵力高强，果然不错。”那人声音有点尖锐，却没有敌意。
相柳卸下灵力，浪涌的白帆归于海中，“句芒？”
蓐收曾跟他们说，句芒性格怪诞，不喜以真容见人，出入常戴面具，或变幻成各色人等，尤爱变化成童子。
“你该叫我二师兄，我入门比你早。”句芒御风而下，站在相柳一丈开外的一块礁石上。
相柳看着他（的面具），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相柳笑笑，行了一礼：“见过二师兄。”
句芒轻哼了一声，好像对这声二师兄表示满意。
然后两人安静地站着，风声，鸟鸣声，海浪击打礁石的哗哗声，唯独不闻人语声。
——九头小剧场——
头2：真想将他的面具揭下来，居然学我们前世戴面具。
头9：他一动不动站着，估计是想表演个美男摘面具。可咱是公的。
头8：要不我去看看？
头3：还是算了吧，以前我们戴面具是为了遮美，现在很多人戴面具是为了遮丑。
头4：是啊，万一摘下面具惊吓了时光怎么办？
头5：可是他一动不动站着，难道我们也要陪着吗？他又不是小夭。
头6：小夭若在就好了，我们可以带她去海底看珊瑚，看海蜇，看鲛人……
头7：要不我们走吧，别理他，蓐收说过句芒性格怪诞。
头1：他不会是社恐吧，要不还是咱开口问问……
————
片刻之后，还是相柳先开了口：“你找我何事？”
主要是他的九个头都按捺不住了，虽然他对这位神秘的句芒师兄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但他绝对不想跟句芒一起在海边变成什么望夫石。
“我，”句芒终于开口说话，“听说你在海外群岛建了一个海国，收留了很多妖族？”
“我只是想让他们有一个聚居之处。”相柳谨慎地回答。
句芒哦了一声后，又不再开口。
相柳觉得今日真是见鬼了，居然还有人在他面前表演高冷。在他正想转身离开之际，句芒终于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利用他们为你打架，抢掠，生财？”
相柳摇了摇头：“我只想让他们学些生活技能和常识，知道人心狡诈，免得他们到人类社会后被骗。”
沉默片刻后，句芒开口说了一句：“很好。”
接着是更久的沉默……
在相柳认为这次谈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句芒又开口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相柳想了想，“行。”这个怪异的二师兄还真勾起了他一点好奇心。
句芒说话很不痛快，行动却很利索，一听相柳说行，马上御风而行，朝瀛洲岛的方向而去。
相柳看他的青衣在身后飞扬就像长了一对翅膀，脚踏虚空却能迅捷如飞。
原来句芒是极少见的风灵力。
若是在其他地方，相柳大概就要呼叫毛球了，但现在脚下是大海，有海的地方他就是王者。
他踏浪而行跟了上去。
登上瀛洲岛后，句芒停了下来：“你要不要变化一下。”
相柳挑眉看他。
“我要带你去砸场子，你的样子太显眼。”句芒说。
砸场子？有趣。相柳想了想，将头发变成黑色，又幻化出一个银色面具戴上，心想这样子黑白组合，应该叫防风相柳了。
句芒露出满意的眼神，点了点头，带头往热闹的街区走去。他显然对瀛洲岛很熟悉，七拐八弯后，带着相柳来到一个让他意外的地方：地下赌场。
上辈子，相柳带小夭去过好多次地下赌场，但都是在西炎或中原。今天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光临皓翎的地下赌场。
不过，所有的赌场都大同小异，总是人声鼎沸，喧嚣嘈杂，无论是神还是人进了这里都会变得更像畜生，疯狂地叫喊、咒骂、欢呼，仿佛这里不是赌场而是战场，不，是屠宰场。
他看句芒，发现句芒即使在这样热闹混杂的环境里，也小心地保持与他人的距离，绝不跟任何人产生肢体接触，连衣襟都没让任何人触碰到。
这样不愿与人接触的人，却偏偏要跑到这种嘈杂、喧嚣、疯狂又肮脏的地方来，真是怪异。
“你会玩吗？会的话，你先找个地方玩一两把。我先转转。”句芒说。
相柳点点头，启动防风邶模式，不羁懒散走到一张赌桌前，那里正在赌大小。他拿出一小块碎银子，压了大。
他现在是四海商行的东家，经济状况比当年的相柳加防风邶还要好些，至少不用再去接杀了么订单。但他现在是个有长远规划的人，知道要存钱娶媳妇，所以还是要省着花。
运气不错，这局赢了。
然后用赢来的银子再压了一把大，又赢了。
第三局，再压，又赢了。
相柳觉得有点压力，俗话说一事不过三，他站起身，想换个地方，看到句芒在一旁招手。
相柳走过去。
“走。”句芒不等相柳走到跟前，就往外走去。
相柳疑惑地跟了上去，却见句芒毫不停留地离开地下赌场，出了门。
“你不是说要砸场子吗？”相柳低声问。
“已经好了。”
已经好了？砸好了？
相柳看着手中赢的三小块碎银，就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