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走廊空空荡荡,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雨水的潮气。
"查到了,"叶婉如拿着一份档案,"今晚值班的护士叫杨月,三个月前从南京调来。"
陆阳接过档案,借着走廊的灯光翻看。
照片上的护士看起来很普通,但绝不是刚才那个。
“难道我看错人了?”
陆阳完全不会看走眼。
"去查她的住址,"陆阳合上档案,"让周青带人去。"
事情紧急,他只能用医院的电话公开通知周青。
电话那头传来周青的声音:"已经去了,但那个地址是假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
陆阳的目光落在药车上,突然想起什么。
"查查陈怡君的用药记录。"
叶婉如很快拿来记录本:"都是普通的消炎药,但..."
"但什么?"
"最后一次用药是在十分钟前,可是..."
陆阳已经冲向病房,一脚踢开门。
病床是空的。
"封锁医院!"陆阳对着对讲机喊道,"所有出口!"
雨还在下,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发现目标!"一个特务在不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地下停车场!"
陆阳和叶婉如冲向楼梯,雨水顺着头发滴落。
停车场里,一个护士推着轮椅快步走向一辆面包车。
轮椅上是昏迷的陈怡君。
"站住!"叶婉如掏出配枪。
护士转身,正是那双熟悉的眼睛。
"好久不见,"她说,声音却不是林薇的,"陆教官。"
陆阳的瞳孔猛地收缩:"沈雪?"
"看来你还记得我,"沈雪笑了,"记得沪上的训练营吗?"
叶婉如的枪口对准她的头:"放下陈处长!"
"别急,"沈雪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注射器。
"这里面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她把注射器抵在陈怡君的脖子上,"放我们走,否则..."
陆阳缓缓放下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沈雪笑了,"从一开始就是。"
停车场的灯光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你以为林薇是内鬼?"沈雪说,"不,她和你一样,都是棋子。"
远处传来警笛声。
"时间到了,"沈雪后退几步,"八月十五,我们还会再见。"
面包车的门砰地关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
陆阳没有开枪,只是看着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老大,为什么..."叶婉如不解地问。
陆阳从看着远去的影子:"因为,我们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雨水顺着停车场的坡道流淌,冲刷着地上的轮胎印。
而在这个雨夜,一个隐藏多年的谜团,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凌晨三点的重庆,雨终于停了。
陆阳的办公室里,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跟踪的人报告,他们在江北,"周青指着地图,"一个废弃的化工厂。"
叶婉如端着咖啡走进来:"老大,查到沈雪的资料了。"
陆阳接过文件,上面是三年前陆阳组织的沪上训练营的照片。
照片里,沈雪站在队伍中间,笑容灿烂。
"她是我带的最后一批学员,"陆阳说,"后来被派去了东北。"
"不,"周青摇头,"她根本没去东北。"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
"她在南京待了三年,"周青说,"以中统情报员的身份。"
叶婉如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南京...张明!"
"没错,"陆阳点点头,"那个失踪的照相馆老板。"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护士说,"说是给陆处长的。"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陈怡君被绑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今天的报纸。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想救她,就去江北码头。"
"是个陷阱,"周青说。
"我知道,"陆阳站起身,"但我们别无选择。"
天还没亮,江北码头已经笼罩在晨雾中。
"目标出现了,码头仓库。"
陆阳透过望远镜,看见一个人影走进仓库。
是沈雪。
"老大,要抓吗?"叶婉如问。
陆阳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沈雪消失的方向。
三分钟后,又一个人走进仓库。
“这是谁?"叶婉如低声说。
陆阳的眼睛眯起:"有意思。"
仓库里突然传来争吵声,接着是一声枪响。
"行动!"陆阳对着对讲机下令。
特工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仓库,陆阳和叶婉如冲在最前面。
仓库的大门被踹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有一张写满字的纸。
"你们来晚了,化工厂的信号是假的。"
陆阳的脸色变了:"撤退!这是个陷阱!"
话音未落,仓库的大门轰然关闭。
一股刺鼻的气体从通风口涌入。
"老大!"叶婉如捂着口鼻,"是毒气!"
陆阳摸出口罩扔给叶婉如:"捂住嘴!"
烟雾中,一个人影突然扑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塞给陆阳:"陆阳,看完就烧掉!"
然后,她就消失在烟雾里。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八月十五,日本人要在重庆投放毒气。"
仓库外传来爆炸声,特工们终于撞开了大门。
晨光照进来,驱散了最后一丝烟雾。
陆阳看着手中的纸条,终于明白了什么。
"好像很复杂,先就怡君,"他说,"给我一把三八大盖。"
陆阳接过周青递来的三八大盖,快速检查了枪械状态。
"目标在仓库二楼,"叶婉如通过望远镜观察,"左数第三个窗口。"
陆阳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架好步枪。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
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楚地看见二楼的情况。
陈怡君被绑在椅子上,周围站着四个持枪的日本特务。
沈雪就站在窗边,正在四处查看。
陆阳的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呼吸渐渐平稳。
"砰!"
第一枪,正中窗边特务的眉心。
特务还没倒下,第二枪已经响起。
"砰!"
又一个特务应声倒地。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寻找掩体。
但已经晚了。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
最后两个特务同时倒下,手中的枪甚至来不及举起。
沈雪拔出手枪对准陈怡君的头。
"砰!"
第五枪,从她的手腕穿过。
手枪掉在地上,沈雪捂着手腕退到墙角。
"结束了,"陆阳放下步枪,"叶婉如,带人上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五枪五个。
"老大的枪法还是这么准,"叶婉如笑着说。
陆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仓库。
晨光中,特工们已经冲进了二楼。
陈怡君终于获救 。
陆阳出了一把汗,太危险了。
码头的晨雾渐渐散去,露出江面上的点点渔火。
而在这片晨光中,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重庆的夜,总是带着江水的潮气。
陆阳站在江边的老茶馆里,望着对岸的万家灯火。
"陆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
他转身,林薇还是穿着那件蓝布旗袍,鬓角的一缕青丝被江风吹起。
"知道你会来,"陆阳给她倒了杯茶,"还记得胶东的那家茶馆吗?"
林薇接过茶杯,指尖微微发颤:"记得,那时候你总爱喝菊花茶。"
茶馆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老板娘正在灶台前煮着夜宵。
"要不要来碗担担面?"陆阳问,"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花生碎。"
林薇抿嘴笑了:"你还记得。"
三年前的胶东,他们在一个雨天匆匆完婚。
没有花轿,没有鞭炮,只有一碗面,一盏茶。
"赵书记还好吗?"陆阳问。
"嗯,"林薇低头搅动着茶水,"他让我转告你, 希望你能继续盛开在敌人心脏。"
陆阳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所以,你这次来..."
"八月十五,"林薇突然说,"日本人要在重庆..."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得走了,"林薇站起身,"明天这个时候,老地方见。"
陆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想起了那年胶东的雨季。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户多人家的阁楼里。
每天清晨,林薇都会在院子里浇花,然后煮一锅小米粥。
他总爱逗她:"为什么每次都煮这么多?"
她会假装生气:"万一组织上的同志来了呢?"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像一场梦。
茶馆老板娘端来一碗担担面:"陆先生,趁热吃。"
面条上飘着红油,香气四溢。
陆阳尝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那年在胶东,林薇学了整整一个月,才学会煮这碗面。
"好吃吗?"她总是紧张地问。
他每次都说:"比茶馆的还好。"
现在坐在重庆的茶馆里,那些回忆却如此清晰。
窗外的江风吹起窗帘,带来远处码头的汽笛声。
陆阳放下筷子,掏出那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林薇站在阁楼的院子里,后边是老张的鸽子笼,她笑靥如花。
背面写着:胶东,1934年春。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
直到那个雨夜,组织上紧急调令。
"对不起,"他收拾行装时红了眼眶,"我必须走。"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帮他整理好衣襟。
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走向不同的路。
茶馆里的灯光渐暗,老板娘开始收拾桌椅。
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还会在这里重逢。
而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夜晚,那些关于胶东的回忆,却如此温暖。
重庆的夜市总是热闹,十八梯的石板路上人来人往。
陆阳站在一家老火锅店门口,看着街边的小贩吆喝着卖糖画。
一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指着糖画师傅画出的小兔子,欢呼雀跃。
林薇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还记得这家店吗?"她走到陆阳身边,"上个月我来踩点的时候,就住在对面的旅社。"
陆阳推开火锅店的门:"进去说吧。"
店里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老板娘正在灶台前调着油碟。
"老样子?"老板娘认出了陆阳,"特麻特辣?"
陆阳点点头,又看向林薇:"你还是..."
"微麻微辣,"林薇接过话,"加青菜。"
老板娘笑了:"是个懂行的,这姑娘不错。"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说吧,"陆阳给她倒了杯茶,"八月十五到底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