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我妈妈反对？”
“是的。”顿了顿后，路斯辰补充道，“不是‘只是’。我也知道我们的想法很不一样。我甚至还很羡慕你能够这么洒脱地面对各种问题，但我怎么都做不到。
我已经努力去接受你不会对男性感兴趣、你就是有可能转头去喜欢女生，还接受了你非要我将心意赤裸裸地袒露出来，但最后一根稻草会压死骆驼，更何况那还不只是一根稻草。
你应该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吧。我真的很佩服你被自己母亲发现了，还能若无其事，但总之我做不到，所以我打算这几天跟你提分手。
今天的事也让我看清楚了。你跟女生聊天聊得很开心，看起来很般配，我……”
“我是在聊你的事！”关凯吼道，看起来又急又气，咬着指甲，在原地打起圈来了。
“你误会什么！到底在误会什么啊！唉，我真的……我那时候跟她聊你对我怎么冷淡，叫我很难过，但你一对我热情，我又原谅你了。她就说你是在考验我。
考验、考验，这倒好啊，那我就试试通过考验，但你怎么、但你怎么一上来就跟我提出分手呢？怎么每次都是我被甩呢？我也没做错什么吧？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我……”
噗嗤！一道轻笑声打断了关凯的话。
关凯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向路斯辰：“你！你！你还笑！你怎么每次在我认真说话时都在笑！”
路斯辰也觉得冤枉，抿了一下嘴，想严肃起来，但又忍不住笑了，最后只好放任自己笑起来。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笑的，但就是忍不住。哈哈，是啊，哈哈，你怎么那么惨，总是被人甩。那次也是陈璐跟你告白的，后来却将你甩了，可能，哈哈，可能这就是命吧。不过……”
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冒出来了，但那不是生理性泪水。
“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转头就能够开开心心地跟人去看电影，不会让你这么惨的。”
是的，不可能。
他永远学不会坚强。伤口会一直留在那里。这段回忆浸泡在痛苦里，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不会变质。
我会一直记得。
口中渐渐泛起苦涩的滋味。
“而且，倘若你妈妈发现的是你在跟一个女生谈恋爱，根本不会阻挠。我的情况还是和陈璐无法相比。
你知道吗？你妈妈一开始是想引导我，让我觉得我们现在对彼此的感觉不过是一种错觉，是青春期对友情的过分重视。
不过我在想啊，那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你妈妈觉得我们还太年轻，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其实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说法。这就好像在否认我承受的痛苦，也否认了我感受到的幸福。
我甚至有点生气，对于她这种大人姿态的说教，但将那番话放到你身上，我又很双标地觉得很对。是啊，关凯，你懂了吗？你现在知道什么才是爱一个人吗？”
他看到关凯抿紧了嘴唇，神情复杂，从委屈，变成生气，最后变成夹杂着无奈的愤愤之色。
“我是不懂！”关凯终于开口了，猛地大步跨前，一把拉住他，将他抱住。
“我就是因为一直都不懂，又怕自己太轻率了，会对不起你，所以不敢说！但你怎么可以这样！所以呢，你觉得我妈妈说得对吗？我对你的感情就是一时的错觉？
你是真的很双标啊！难道你就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时就不感觉到痛苦和幸福吗？我都偷偷抹眼泪了，但抱住你的时候，又觉得好开心啊。这些就可以否定了吗！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路斯辰本想挣扎。他喜欢被关凯拥抱、亲吻，所以他更不愿意沉沦其中，但听到这番话后，他又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想推开关凯的手放下来了。
兴许是感受到他的示弱，关凯态度柔和下来，捧住他的脸。
“路斯辰，告诉我好吗？如果这是考验，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年好吗？告诉我怎样才算通过测试好吗？总之不要又甩了我。我真的很委屈啊。为什么我又要被甩了？”
这回路斯辰没有笑出来，因为苦涩将他的胸腔都填满了。
他将关凯的手放下来：“关凯，没有考验啊。摆在眼前的问题太简单了。你不喜欢男的，你可以过正常的生活，随时都可以甩开我的手。你妈妈跟我说，如果这样，那么可不可以……放开你。
你看，考验不是对你的，是对我的。我好像通不过考验了。我一直都很怕你会抛弃我，都忘了即便你不会抛弃我，也有别的难关等着我。我怎么就把人家的儿子带歪了呢？现在你妈妈提出来了，我也就能真正死心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关凯反握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到让他生疼，但他没有叫停，也没有喊疼，“告诉我，你真的觉得只是因为这样，你就可以舍弃跟我在一起吗？”
真的不是“只是”啊。你没看到这些问题怎么折磨着我吗？对了，你没看到。对于不能理解自己的人，就算自己都将心剖出来了，那人也只会说“你纠结这些干什么呢”。
得到的甚至还是指责。
路斯辰在心中苦涩地感慨着，缓缓闭上双眼：“关凯，我……”
“我懂了。”关凯却打断了他的话，那总是开朗的声音里带着陌生的冰冷，“你是觉得太痛苦了，所以不愿意试着和我在一起。我之前怎么没想明白呢？”
关凯的声音越发冰冷。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