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蠕动着，最后几个字却没了声。
“你休息一下，好了跟我去换个衣服。”石风站起身，在甲板上踱着步子，“这是什么恶心玩意儿，把我的船给弄成这样。”
“变异体，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变异体，它们到底吃了什么......”曲陆一边念叨，一边在那堆眼珠遗体里寻找他的镜框。
“可能不是单纯的变异体，”沙星末说着，视线一直放在小怪物的脸上，它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扣子，那模样就像在研究什么复杂的习题。
“可能是其它东西。”
“其它东西？”
“嗯，待会儿采集一点样本，回城里检验一下。我的实验室还留着吗？”
“当然，”石风托住曲陆的肩膀，准备把他扶起来，“姐姐把你的东西都保存着。”
沙星末低头看向小怪物的手指，那纤长的手指还在他的衣领上与第三颗扣缝“搏斗”。
“你怎么那么笨，”沙星末实在看不下去了，“连扣子都系不好。”
“这个，太精细了，”小怪物手指缩了缩，“我，不会。”
他手掌握住小怪物的手腕，把它拉开：“没必要捂这么严实，这件衣服得换了。”
“那你，赶紧去换，”小怪物催促，“我们一起去换。”
它说着，又往人类面前靠了靠，生怕背后的食材看见它“配偶”的身体。
“衣服都在货仓里，你先去收拾一下吧，”石风扶着曲陆的一只手臂，把他托了起来，“你也跟我先进去。”
“不行，”曲陆挣脱开他的搀扶，“我要先找到镜框。”
“好吧。”石风摇摇头，往甲板上的冲水阀去了。
沙星末带着小怪物进了舱门，他没有急着下楼去货仓，而是去了浴室。
他搬过一个凳子，让它坐在上面，“转过身去，把上衣脱了。”
“哦。”小怪物听话地转了过去。
他褪下身上的破布，露出光滑白皙的肩背。
小怪物的腰身细长，肌肉匀称，皮肤就像煮熟的鸡蛋清，就算凑近了瞧去，都找不出一处毛孔来。
也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缝隙，只有很细很小的透明绒毛分布在手臂上。
沙星末把它的长发撩起，搭到前面去：“可能必须剪掉你的头发。”
小怪物手指绕着几根头发，握在掌心。
“舍不得吗？”沙星末手搭在它肩上。
“没有，”小怪物低头看着指尖的发丝，“它们还会长。”
“你等我一下。”
沙星末去隔壁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拿着一把剪刀回来。
他其实不擅长这个，但长时间住在荒岛上，他也学会了很多必要的技能。
就比如剪头发。
沙星末捋过小怪物的长发，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大致确认了一个位置。
“剪掉大部分，留下的，扎起来。”
“好。”小怪物说着，手摸到洗手台上，拿下一面小镜子。
它把镜子放在手里，通过上面的反射，偷偷观察背后的人类。
沙星末握着那一撮柔软温暖的头发，剪刀口比划在上面，犹豫片刻，手一用力。
银色的发丝飘落了一地，在白炽灯下闪着出浅浅的金色。
“你有名字吗？”沙星末随口问道，手上捋过另一撮头发。
“名字？”小怪物瞥着手里的镜子，“我的名字，是你给我取的。”
“一号？”沙星末挑了挑眉，“那可算不上名字。”
只是一个编号，作为他“怪物宝贝”的代号。
“等我们上岸了，你要有个人类的身份。”沙星末说着，把手中的第二把头发攥好，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
“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怪物看着望着旁边的窗户，瞳孔在光线下，就像冰蓝色的玻璃珠。
它似乎在思考名字，又好像在回忆什么，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我想，你帮我取。”它说着，又垂下头，看向镜中人类的侧脸，“我的名字，是你给予的。”
沙星末摸着它耳边的最后一撮长发捧在手里。
“你喜欢什么？”他随口问道，“除了吃人。”
“我喜欢你。”小怪物脱口而出。
沙星末手下一顿：“......我是说，你喜欢什么东西。”
“比如好吃的，好玩儿的，或者......算了。”
小怪物哪有吃喝玩乐过？
“换种说法，”沙星末继续道，“你喜欢什么，名字好听一点的，除了我以外的事物？”
“我喜欢吃橙子。”
“橙子？”沙星末愣住，“你什么时候吃过橙子。”
那种水果，只有帝国的温室棚里有，一年都产不了多少，只有中心区的人才有机会品尝一二。
“我吃过，很多橙子，”小怪物眼珠往上，做回忆状，“一整栋房子的橙子，都被我吃了。”
沙星末笑了：“你是在梦里吃的吧。”
“有可能，”它舌尖在下唇上舔了舔，“橙子，好吃。”
“是在实验室的时候吃的吗？”沙星末又问，“在云氏生化基地里？”
小怪物摇摇头，没有答话。
沙星末手下用力，心不在焉地剪下最后一撮头发。
他实在猜不出，小怪物在哪里见过橙子这种东西。
难道在他之前，还有其他人喂过它？
毕竟它已经这么大了，在它的幼年期，不可能一个人也没遇见过。
就比如那些教徒。
想到这里，沙星末内心又莫名有些烦躁，手里的发丝也滑落到了地上。
“你，给我取名字。”小怪物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我要你，给我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