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球棍的手明显在颤抖,由于攥得太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
“哈哈……”
蒋宏进嘶哑地笑了几声,嗓音破碎但口齿异常清晰地说:
“没有人爱你。”
整个时空凝滞了一秒,接着一声巨大的“砰”传来,瘦弱的身躯立刻翻倒在地!!
“你找死!!————”
他就是在找死!
在他说出“没有人爱你”这句话时,时宇潇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的一抹笑意。这一霎那,他终于明白为何蒋宏进今天变着法儿地往死里冒犯孟文涛。
一下一下的重击落下,他如同一条被不断摔打在案板上的鱼,反复小幅度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弹跳。
时宇潇好像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是肋骨吗?或者别的什么骨头?
这样的场景太惨烈,他立刻转身想捂住蒋宏进的眼睛,可意外发现,不知何时起,屏障后面竟只剩他一人!
暂时没空多想,他又回到第一次穿越时的状态,用拳头疯狂捶打屏障,嘶吼着喊停。
明明知道没用,可是,他没有办法就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蒋宏进被活活打死。
过了不知多久,孟文涛暂停动作,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已是通红。
他好像鬼啊,时宇潇不寒而栗,真的和鬼一样。
“宏进……”
担心也好,害怕也罢,即使知道无济于事,他依然喊了声他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那人趴在地上,脸原本朝着反方向,先是食指动了动,然后,令时宇潇意想不到的场景发生了!
蒋宏进不仅朝他的方向转过头,甚至眼睛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他惊呆了!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个想法——是巧合吗?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记起来,曾经有一次蒋宏进在即将昏迷之际,也曾将视线投向过他。
当时觉得只是凑巧罢了,然而当这样的“不可能”再次发生时,就意味着“必然”!
“宏进!宏进你看得见我!对不对!”
“坚持住!不要死!我想办法救你!”
时宇潇开始用肩膀撞击屏障,富有震感的“砰”声震得耳膜都在共振,反作用力下,肩膀处传来难以忍受的钝痛。
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停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蒋宏进。他发现他哭了,嘴唇也在翕动着。
时宇潇这才停下来,趴在屏障上焦急地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不要撞……!”
这三个字像硬生生从伤口里迸裂出来,凄惨到几乎刺伤时宇潇的耳朵。
“刚刚不是还拗着脖子跟我犟?现在又说不要了?”
孟文涛以为在和他说话,于是一记又一记的重棍重新落下,蒋宏进再次口吐鲜血。
他咳得痛苦,却拼尽全身力气喊出几个字:
“甘南镇!西北边50公里!——”
这是蒋宏进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呼号!凄惨的,愤懑的,沾着眼泪与血水的!
下一秒,伴随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一切戛然而止。
第80章(下)
殷红的鲜血从蒋宏进的头部汨汨流出,孟文涛的动作也停滞了。
然而,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却比方才更加癫狂地,精确对准那颗脑袋,不停挥舞球棍。
“去死!你们都去死!啊啊啊——你们都对不起我!我恨你们!”
他一边砸,一边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直到把力气几乎耗光,才将球棍往旁边一丢,发出“哐啷”一响。
深灰色水泥地上,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孟文涛从脸涨红到脖子根,视线扫描一样掠过蒋宏进的整个身体。
他把人捞起来,那颗破碎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摇摇欲坠。
黑发全被红白液体打湿,粘成一缕一缕,孟文涛丝毫不在意,直接用手捧住后脑勺,让蒋宏进早已失去生气的脸对着自己。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离开我!”
盯着看了半天,孟文涛咬牙切齿地说。
“你必须永远……永远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哪里……都不许……”
时宇潇平静地站在原地,可他快疯了。
就因为孟文涛精神分裂一般的表现——残忍地将人用乱棍打死,再深情款款地拥之入怀,明明是狠话,却偏执得像告白一样。
他真的看得到,有种情愫从那人的眼神和表情里流露出来。
鼻腔里全是混杂着血腥味的陌生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就在这时,一股外力将他直接拽到院子里。
“啊————!!”
一个脑袋凹陷了几乎三分之一的人就站在他五步开外,浓得化不开的暗色血液铺满整张脸,昏暗的光线下,时宇潇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眼睛里没有黑白,只有血色。
声音是破碎的,身形也止不住地摇晃,与一副惨状但站得稳当的蒋宏进相比,时宇潇反倒像是快不行的那个。
原来英见画一直查不出原因是头疼是这样来的……
孟文涛右手执球棍,一下一下砸在蒋宏进的左后脑勺上,像敲碎一个蛋壳。
“宇潇,你听到了吗?”蒋宏进的声音幽幽的,“甘南镇,西北边50公里。”
时宇潇几乎从喉咙里把话挤出来,语调有些怪异,“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是啊,濒死的时候,能看到你,这是第二回。”
“……”
“你好像很难过?刚才……是被我吓到了吗?”
“有点。”时宇潇没有否认,“但我知道是你,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