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升，你了解过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笑容出现裂痕，她变得歇斯底里，开始提高嗓门大声叫骂，话语里体现出不可轻视的愤怒。
林三升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脸上似乎是出于长期的习惯而毫无表情。
她顿觉惊惶不安，对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向门边跑去时，被林三升从后面赶上来捂住嘴。手摔打在电灯开关上，灯灭了，他又捅了一刀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安慰。
……
林三升把人抱到床上，掖好被角。在床边神情恍惚地坐了约30秒钟，看见盆栽，伸手打碎，笑了笑，走了。
你说多么奇怪，有的人之间，相差不过一个房间的距离。一个在安然地睡觉，一个生命已悄然逝去。
……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好像听到了一点，以为是情侣在吵架，没想到死人了啊。”
肆
黄昏时落了雨，李苍耳坐在支楞河边的石头上，仔仔细细收好课本，背上塞满猪草的背箩，吆着牛往家里走，背诵着：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路过张大嫂家的油菜花地，绿油油的只零星几朵未凋谢的黄花点缀其间，小路旁河水哗啦啦地流，欢快地一路往前。
前方山坳的一片橘子林里，邵木兰站在树下――这地方很偏僻，一下雨就没信号，手机也快没电了。
“姐姐，你迷路了吗？”李苍耳打量着她绿色的眼睛，想起了山里的妖精，“你是要去我们李家村的吧？”李苍耳希望是这样。
“嗯，你住在那里？”
“是呀，我可以给姐姐带路。”李苍耳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姐姐，你要吃橘子吗？”
“不……”
话还没说完，转眼李苍耳就上了树，其实树上的橘子成熟的没有多少，李苍耳摘了几个，呲溜一声抱着树干从树上滑下来，把橘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全都递给了邵木兰，“甜的。”
“谢谢。”
“不客气，”李苍耳拍掉身上沾着的叶子，用手背推掉邵木兰递来橘子的手，“都是姐姐的。”
忍不住好奇，“姐姐是哪家的亲戚吗？”问完，李苍耳才觉得不对，姐姐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村里人有关系。应该跟许老师一样，是来支教的老师吧，李苍耳这样想。
“他姓李，叫李大牛，妻子叫田小敏。”邵木兰回答了，跟着李苍耳往村子里走，路上偶有几条岔路，有的通向田家湾，有的连着马家屯。
李大牛，田小敏……为什么从没听过这两个人？李苍耳思索了一路。
走到村口，李苍耳与邵木兰分别，指了指一棵高大榉树下，飘着红色国旗的小学。
“如果姐姐晚上没地方住，可以去那里。”
邵木兰点点头，“谢谢。”转身走了。
李苍耳站在村口看着她走远，突然想起来忘了问那个姐姐叫什么，也忘了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懊恼地跺了跺脚，却也没办法，只好牵着牛，过了桥，回了家。
屋里亮着灯，许嘉名伏在桌上写教案，有人来敲门。
“谁？”敲门声停了。
“你好，我下午到村里。有个小孩跟我说，晚上没有地方去可以到学校里来。”
听到是女声，想了想，许嘉名开了门，把人让进屋里，房门敞开着。
狭小的屋子一下有些局促，“那个……”许嘉名指了下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你先坐。”转身想给邵木兰倒杯热水。
“不用麻烦了，我来是想问一下学校里还需不需要老师。”
“啊？”许嘉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儿教书没有工资的。”
“我不缺钱。”
许嘉名抬头，这才完全看清邵木兰的长相，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再是她浅褐色束在身后长及腰的头发，“这个我决定不了，要跟村长说一声。”
“可以，我明天刚好要去找他。”
“村长家在学校这条街转角的地方，你，怎么称呼？”
“邵木兰，召加右耳旁的邵，木兰花的木兰。”
“我叫许嘉名，言午许， ‘肇锡余以嘉名’的嘉名。”
许嘉名看了看她，“你的行李呢？”
“我没带行李，原本打算今天来，明天就走的。”
“旁边屋子里有程老师留下来的一套被褥，洗干净的，就是有些旧。”
“没事。”
听到她这么说，许嘉名松了一口气，拿着钥匙带她去隔壁房间，“招待不周，你将就一下。”
“是我来的突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邵木兰跟着许嘉名出门。
“张老师是村里人，程老师之前是教英语的，但是这些孩子英语学不好，他就走了。”
“那你是教什么的？”
“主要教数学，偶尔也教其它的。如果你留下来，可以教音乐跟美术。”
“没问题。”
打开门，开灯，从角落的柜子里抱出被褥。
“对了，你吃饭了吗？”
“吃了。”有个小孩给了她几个橘子，是甜的，邵木兰微笑。
许嘉名挪开眼，“真的？我可以生火给你下碗面条。”
“真的不用，你还要备课吧，这里我自己弄就好。”
邵木兰从许嘉名手里接过被子，“你去忙吧，今晚打扰了。”
“没事。”许嘉名摸了摸鼻子，回去了。没过一会儿，他手里又拿着块拧干的湿帕子回来，看见邵木兰还在屋子中间站着。
“差点忘了，有段时间没住人，床上有点灰。哦，这屋里没有老鼠蟑螂的，就是下雨了有些潮，得时常开门通通风。”许嘉名用帕子抹干净沾染了些许微尘的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