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似飞絮，又轻又柔，闻雁没有支起屏障，任由它们落在自?己身上。
她眼前是翻涌的云海，天门不?可见，但她知道就在正前方。
姜渡感觉到闻雁兴致不?高。
可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逗闻雁高兴，只?能说?出?此刻自?己心中?最向往的事：“师姐，我们就要回家?了。”
“嗯，”闻雁轻轻应了声，“要回家?了。”
她不?是不?想无常门。
执意回到西洲，无常门的家?人是最重要的原因。只?是此刻她并没有原以为自?己会有的欣喜，当天门近在眼前，不?舍的情绪愈发强烈。
姜渡去握闻雁的手：“等回无常门，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见到彼此，走几步路就能到对方的院子……”
无常门没有剑宗那?么大，姜渡虽非剑修，但她和闻雁一样都是挂在有琴绝门下的弟子，住处挨得格外近，不?像落霞峰和漱玉峰那?么远。
然而闻雁摇了摇头：“小渡，我可能不?会在无常门待很久。”
“为什么？”姜渡脸上流露出?茫然的神情，“可是、可是师姐你?不?是少门主吗？如果?依照惯例，再过?个六七十年，老师都要把门主位置传给你?了……”
闻雁依旧摇头。
“小渡，其实在我去往东洲之?前，我和老师就说?过?，我不?会继任门主之?位。”闻雁轻声说?道。
无常门当初为了对抗化天门同样死伤惨重，闻雁一直认为她的身份不?适合担任掌门，而她实际上也?不?想做掌门。
她至今走过?的人生里，为了剿灭化天余孽堪称殚精竭虑，如今旧恨已销，她不?想再令自?己拘束于一宗一门中?。
“小渡，”闻雁握了握姜渡的手，声音很温柔，“今后无常门，要麻烦你?了。”
山风将闻雁衣袂往身后吹去，她仿佛壁画上凭风欲飞的仙人。
姜渡心中?忽然间空落落的，好像要失去什么。如果?是因为做掌门太累，她当然愿意为师姐分担，可她此时却觉得自?己已经落后闻雁太多步，已经缺失了太多东西。
姜渡试图从?闻雁的眼中?看出?更多，但闻雁已然将目光移回云海之?上，遥望肉眼不?可见，不?知何?时方能抵达的彼岸。
第084章 四十年后
半夜三更, 忽有一桩不得不立即处理的?紧急事务将洛觉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搓搓脸颊把自己?搓得清醒一些，披上一件外衣就匆忙御剑飞往沉日峰。
沉日峰上下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间屋舍还亮着灯, 也?不知里?面的?弟子大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洛觉见此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她身为医修, 一向认为人的?作?息需要顺应自然, 才能修得圆满，只可惜怀揣着这一想法的?她很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罪魁祸首就在沉日峰某座同样亮着灯的?小?楼内。
小?楼坐落于一片青翠竹林中?央, 建在盛开半池莲花的?水潭岸边。竹林地处罕有人至的?清幽处, 屋舍乍一看甚至有些简陋, 但剑宗人人知晓它的?主人不同寻常——这是剑宗现任掌门顾乘的?住处。
洛觉熟门熟路进入小?楼, 她没有敲门，以顾乘的?修为，只怕在她御剑进入沉日峰时?就知晓了她的?到来。步上楼梯后, 只见二楼书架林立，角落有一张宽阔书案，案上堆满卷宗, 顾乘不出所料正在灯下处理公务。
就是这个?人, 害得自己?经常熬夜办公！
洛觉愤愤想到。
偏偏顾乘比她还要勤奋，自己?都找不到借口偷懒。
洛觉把弟子呈递的?传讯灵符交给顾乘，被扰了清梦的?她目光现在还有些幽怨，但顾乘显然完全没意识到, 接过灵符就看了起来。
洛觉见她垂眸看向灵符，显得冷肃庄严的?侧脸, 恍惚间意识到四十年过去了。
距离薛衡被逐出剑宗，顾乘继位掌门, 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薛衡动用禁术，被废修为，又道心破碎，离宗后活不了多少时?日，早就成了不知埋在哪儿的?一具枯骨。而顾乘渐渐地完全有了一个?合格掌门的?样子，她花了十年彻底掌控剑宗，又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将仙门拨乱反正，如今已成仙门说一不二的?魁首。
洛觉思?绪有些发散。
作?为剑宗当前的?二把手，她晓得四十年的?岁月，对顾乘而言还有一个?更特殊的?意义。
那人离开，也?有四十年了。
洛觉是剑宗内除顾乘外最?早知晓闻雁离开的?人，只因闻雁伤势渐愈，用药随之改变后，药方都是出自她手。当顾乘回沉日峰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一夜干脆宿在朝云峰，她又久久没向自己?请教药理方面的?知识时?，洛觉忽然间意识到闻雁走了。
她是最?清楚顾乘何等珍视闻雁的?人之一，从没信过那些爱恨交织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