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川结婚的话,她还会愿意和自己做家人吗?
他们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可以做家人吗?
方知同不知道。
他只想让自己变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童话能可怜可怜他,不要那么早就离开他。
福利院有一项规定,所有小朋友轮流给大家盛饭。
有次正好轮到童话盛饭,蛋花汤里不知道为什么香菜特别多。
童话挑食不喝汤,被老师罚站。那天的太阳特别毒,像个大火球,空气都被烤得冒烟。
童话单薄的身体站在院子里,没过多久就歪歪扭扭。
不知不觉已经站了十五分钟,童话的饭都要凉了。大部分小朋友已经吃完饭,负责分发饭菜的志愿者开始收餐盘,收到童话这里,看着还没动过几下的饭菜,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老师不让浪费饭。还有人没吃饱吗?可以过来吃。”一个志愿者小朋友问。
没人吭声。
“给肖川吧,他还在吃饭。”另一个志愿者指指角落里的肖川。
那时候肖川做什么都慢腾腾的。行动慢,说话慢,吃饭也慢。
没有人有异议。照顾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朋友,是其他健康小朋友应该做的事。
只有方知同不这样想。
他不想看到童话辛辛苦苦盛好的饭,平白无故让肖川多拿一份。
“不能给肖川。”方知同一个箭步冲过去,护住童话的饭。
“那你吃。吃完它。不然老师看到了,又要说我们浪费粮食。”志愿者提醒他。
方知同回头看了眼窗外,童话还在太阳底下晒得睁不开眼。
他已经很撑了,但还是拿起童话的餐盘,一口又一口地噎饭下去。
老师们赶过来的时候,方知同已经撑得快吐了。
当天值日的志愿者小朋友们害怕地望着方知同,谁也不敢吭声。
老师们不知内情,只看到童话的餐盘空空,就问大家,谁吃了童话的饭。
所有人的目光指向方知同,不出意外,方知同因为抢食也被罚站。
方知同捂着胃,艰难地走到院子里。小朋友们挤到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他站都站不直,怎么罚站呢?”
谁说站不直……谁说……
方知同偏要站直。
他不想让童话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丢人,自己又说不出为什么的事。
他走到院子里,故意站得直挺挺,就在童话旁边,挡住太阳光的方向。
童话缩在他的影子里,瘦小的手指戳戳他的后背,“你站这么直,不累吗?”
“不累。”方知同想也没想地答,“我不喜欢弯腰。”
“哦。”身后那个不安分的声音第一次没再问。
方知同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让她知道很不好,她不想知道,也很不好。
方知同啊方知同,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同样的问题,从那时到现在,方知同扪心自问,不知道多少遍。
回忆戛然而止。
方知同扶着阵阵作痛的前额,望着湖边,不知不觉渗出一层薄汗。
他突然想起点什么,又从防水外套的兜里摸出一张小红本。
结婚证,好久以前的东西。
他拿在手里,摩挲一会,想打开又犹豫了。
他忘不掉五年前。
领证那天,12月7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从民政局到聊大,步行两小时。
回程时,方知同怕童话累,问她要不要坐地铁回。
童话摇摇头,牵住他的手,硬拽着他往前走。
“手冷吗?”
寒风里,他摘下手套给她。
童话还是摇摇头。
其实手冻得通红,脸颊也是,沉重的喘息逐渐加重,她挽着方知同的胳膊,靠在他肩膀,倔强的脚步一点也没放慢。
“方知同,你说我们以后,会办婚礼的吧?”童话还是跟之前一样,天马行空地想,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会啊,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方知同偏头看看肩头的女孩。
“嗯,是……是答应了。但是……”
“不相信?”
“没有。”
童话暂时沉默下来,微微笑着,一脸神秘。
“你想什么呢?故意不告诉我?”方知同一眼就看穿了。
“嗯,就不告诉你。”
“跟什么有关,我猜猜看。”
“哎呀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那时候她在忙毕设,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隔着的秘密也越来越多。
“你以后就知道了。”童话故作神秘地答,凑到他耳边,蓬松的发丝轻轻扫过他脸颊,酥酥软软的声音像把小刷子一样在他心头挠了下痒,“方老师。”
方知同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她,睁大双眼,“什么……方老师?”
童话有点不开心地眯起眼,低下头,脚尖在路面上不安地画起圈,嘴里小声嘟囔着说:“我听南宛姐和她老公,就互相叫老师……”
方知同才反应过来,他们结婚了,好像是需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