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打响了一声?惊雷,怀里的新生命吓得哭闹不止。
倾盆暴雨须臾而?至,打在山坡熟得透红的果子上。
童话记得爸爸说过,今年是个大丰收,等过了今年,他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起来。
那一年确实快要过去了,可惜他们的日子,再也不会好过了。
那之后童阿七要出一趟远门,临走前需要将童话和童言寄养在肖家。
出发前一晚他把童话抱在腿上,叮嘱了不下一百遍:童言出生那天,不管她看到什么,从今往后都不能说。如果有人问刘阿婆去了哪儿,就说是半山腰脚滑摔死了。
这件事十分重要,不可以有任何差错。
为了防止两岁的小孩子口风不严,童阿七拿出一把刀,模仿着陌生人的口气朝童话问问题,如果童话说得有一点不对,童阿七就流着泪用?刀背往孩子手心狠打一下。
柔软的小手心过不多时就红肿起来,疼得童话哇哇叫。
童阿七怕自己心疼,又用?布条堵上女儿的嘴,等她哭够了,才把布条拿出来。
再问,再错,再打,再疼。
如此?反复一夜,童话的手已经疼到麻木。而?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根深蒂固地刻在了她脑子里。
第二天她用?疼到发胀的双手抱着弟弟,敲开了肖家的门。
肖铁山那一年刚考上大学,外出读书不在家。刘阿婆也不在了,家里就只剩常梅一个人。
常梅妈妈对童话姐弟俩很好。
需要做农活的时候,常梅就用?绳子把肖川绑在后背上,叫童话学着她的样子,也把童言背起来。
四个人一起到山上照看果树,经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渴了吃果子,饿了就啃米饽。生活虽然忙碌但也还算安稳。
可惜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多,终日辛劳的常梅身?体先扛不住了。
卧床休息小半月后,常梅的病始终没?有好转,终于还是决定带着三个孩子去县城找肖铁山。
村里借来的小牛车嘎嘎颠,晃得童话屁股疼。
她晃悠悠地站起来,回头看着家的方向,远处的山坡被云遮挡,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这会是一场长达二十余年的告别。
常梅为三个孩子撑住的那口气,最后也没?能撑到县城。
车夫将车拉到肖铁山就读的大学门口,把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和冰凉的尸体一起扔在路边,然后就去忙他的事。
肖川趴在妈妈胸口哭个不停,只有童话和童言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肖川已经快两岁,但走路一直不太?稳,如果要行动,只能童话背。
但那时候童话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根本背不动他。
想来想去,童话让童言看着肖川,自己先跑到校门口的人群里,挨个人问:“你认不认识肖铁山?”
可是从中?午太?阳最晒的时候,一直问到天色全黑,也问不出一点线索来。
迫于饥饿,童话从垃圾桶里翻出两只鞋盒,把肖川和童言分别放进去,用?绳子拴好,绑在腰上,慢慢拖着两个弟弟离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心脏有毛病,只是觉得眼前发黑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一会。
她的心里有一个最简单的信念。
她想活下去。
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她带着弟弟们到即将打烊的餐馆门前乞讨。
大多数时候这种乞讨不会成功,偶尔成功,吃的大半也要分给更加能吃的两个弟弟。
就这样在人生地不熟的县城里流浪了三五天,童话的肚子还是咕咕叫。
再次路过大学门口的时候,童话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还是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她走进人堆里,逢人便拉住人家的手,再问一句:“你认不认识肖铁山?”
每次人家不认得,手就会松开。
直到她的手牵住一只外皮白嫩,手心却?长满老?茧的手。
那只手在和她相握的时候微微颤抖,然后停住。
童话顺着那只手抬起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激动地想叫出声?,却?被那个男人俯身?捂住了嘴。
男人的声?音磁性又好听,“小话啊,叔叔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叫肖海洋。不过呢,你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叫我肖叔叔,好吗?”
“可是……”童话对着那张脸疑惑地皱起眉,“我之前也没?管你叫过肖叔叔呀。”
“那就从现在开始,叫我肖叔叔。”肖海洋突然握紧童话的手,表情严肃,“叫我,肖叔叔。”
童话的手被人握疼了,手心被刀背打过的那种红肿发胀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又回来。
她发着懵,先点了一下头,学样着说:“肖——叔——叔。”
“真乖。”肖海洋抚摸着童话的头,吸了一下鼻子,“你弟弟呢?”
“那边。”童话指指身?后不远处,两个坐在墙角的小孩子。
肖川的眼神发怵,但童言却?一脸天真地左看右看,就像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