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楼总舵，密室内。
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烛火在青砖上投出狰狞的暗影。
齐云抬手扣住刑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荀渊琵琶骨上的铁钩已被鲜血浸透，此时的他，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残忍的酷刑，在套问出齐云想知道的情报的同时，也将他的生机，摧残殆尽。
此时此刻，他深切体会到齐云的那句话。
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本以为，以他的定力，什么酷刑都能撑住。
但……
齐云的手段，简直让他跟置身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生命的最后时刻。
荀渊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锁链随着他前倾的动作哗啦作响：“齐云，你以为你会一直赢下去吗？”
污血顺着铁链蜿蜒至青砖缝隙。
“你野心太大了，莽雀岂可吞龙？鹿城的动静，传出去……惊动了朝廷，你的死期不远矣，我在下面等着你！”
怨毒的声音落下。
荀渊彻底咽气，带着他的野望，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齐云看着荀渊的尸体，眸中闪过莫名意味。
荀渊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对于大乾、西夏、南楚三国朝廷而言，他确实弱小如莽雀。
但……
莽雀未必就不能吞龙！
……
入夜。
九凤大殿，十二重檐覆着新雪，鎏金风铃在朔风中纹丝不动。
殿内，贾邢已经与琉璃阁三人商谈了一整日。
关于五逐郡利益分配的大体框架，已然定下，剩下那些细枝末节，便只能待日后，慢慢斡旋了。
这时。
换好了衣物的齐云，自大殿后方的暗道中走出，进入殿内。
他在暗道中，已经听了多时，此时双方议出了章程，他也该出来主持大局了。
见到齐云到来，众人皆行礼。
就连一向拗不过劲来的邢静萱，也是微微欠了欠身。
齐云缓步走上大殿高位上的鎏金凤椅，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
“你们商议的，我都听到了，贾邢的最终提议不错，大面上，就按他说的办，至于细节，日后再细致商谈。”
“是。”
众人应是。
欠身的工夫，洪泽、洪绾眼神交汇，都是不禁瞥了眼一旁的贾邢。
这老小子，有些手段……
青鸾别院，御宝斋的人冲撞了那位，竟然没事。
感受到琉璃阁叔侄的眼神，贾邢嘴角微弯，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鹿城众人，只知他贾邢藏头缩尾，鲜少以真面目示人，甚至性格有些怯懦。
却不知，他贾邢一直都是御宝斋的智囊。
多少御宝斋的大谋划，都是出自他手，只不过贾峰这人行事霸道，刚愎自用，又疑心甚重。
他这才处处小心。
他贾邢只是没有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就凭琉璃阁这对孤儿寡母，还有一个莽夫二叔，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到现在，这几位对齐云想要什么，还只是知道个大概，怎么面对齐云，还没想明白。
这已经慢他一步了。
在他看来，如果他是琉璃阁这几位，在青鸾别院的消息传来时，就得跟着自己一同前往，作为青鸾别院守卫之事的安排人，洪绾甚至要跟齐云当场谢罪。
但这几个憨货，竟然选择在这里商量怎么跟自己商谈瓜分九凤楼在五逐郡的地盘和利益。
怎一个蠢字了得？
贾邢心里碎碎念之时。
齐云声音响起。
“明早，御宝斋那边，贾邢你就上任吧。”
“另外，你们御宝斋、琉璃阁两家，各派密使，立即将鹿城的，传信给大乾、西夏朝廷。”
“如何传信，我已经拟好了，按这个来。”
说着，齐云抬手一扬，两张宣纸，分别飞向洪绾、贾邢手上。
宣纸轻薄，但在齐云手中，却是化作两片飞刃一般。
洪绾、贾邢接过宣纸，粗略看过一眼，便都领命。
邢静萱、洪泽眼神对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齐云把那宣纸给了洪绾，说明在齐云那里，琉璃阁主事人已经不再是邢静萱这个阁主，而是洪绾。
不过对于这件事。
他俩一个是洪绾的娘，一个是视洪绾为己出的二叔，心中也并无抵触。
邢静萱甚是有些高兴。
有了齐云的支持，洪绾即便现在武功跌境，身体残疾了，但依旧可以坐稳琉璃阁圣子的位置，甚至还可以接任琉璃阁。
日后找到合适下手的化劲小圆满，甚至还有可能在齐云的帮助下，恢复功力。
一旁的贾邢，扫了眼邢静萱、洪泽两人的反应，心中不禁感叹……齐大人驾驭人心的本事，远比他的武学手段，更高超啊……
齐云俯瞰着几人，语气严肃，最后嘱咐了一句。
“最后，九凤楼是在你们琉璃阁和御宝斋的联手下覆灭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任何有关于我的事，全面封锁，任何知情人胆敢外泄，杀无赦！”
感受到齐云身上冰冷的杀气，几人皆是心头一凛，齐声应道。
“是！”
“大人，那南宫圣女怎么办？”贾邢瞄了眼齐云，小声问询。
齐云闻言，眸子微动，在荀渊口中套出的关于南楚皇室的情报，不禁涌上心头。
沉吟片刻后。
“九凤楼南宫圣女……在中，战死了，尸骨无存！”
“是！”
一切盖棺定论，众人散去。
……
次日一早。
辰时末的钟声惊破鹿城雪幕。
御宝斋九丈白幡与赤锦交缠着升上旗杆。
御宝斋十老手持鸠杖，亲自为贾邢加冕，御宝斋总舵摆出七星阵，浑厚号角声冲天而起，贾邢跪接玉印。
从次日后。
御宝斋斋主便是贾邢！
自从昨夜大事敲定后，今日一早，了一天一夜的鹿城，恢复了平静，秩序恢复。
大街小巷，巡逻卫队出现。
一切照常，仿佛之前的血腥，并未发生一样。
今日已是年关，各大家族、鹿城中的百姓，都开始过春节了。
闭门的店铺重新开张，小贩们都开始重新摆摊。
叫卖声、锣鼓声、熙熙攘攘的人声，映衬得鹿城一片繁华。
此刻的繁华，更加映衬得之前的，残忍血腥，恍若隔世……
（周五，12月20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