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这样的一个孩子,试问他怎么可能自尽?
而且,就算他要自尽,他为什么要自尽?这么明显的疑点,难道赵族长你全都看不见吗?”狄仁杰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哪怕现场再吵闹,他还是清清楚楚的听清了狄仁杰的话,尤其是狄仁杰话中的怒意。“赵家台的规矩不能破。”沉吟了片刻,赵族长说道。对于赵族长始终用赵家台的规矩来敷衍,狄仁杰着实有些生气了。不过未免现场的矛盾激化,狄仁杰终究是没有发作。深吸了一口气,狄仁杰说道:“验都没有验过,如何确定小孩子是自尽的?”“赵家台的规矩不能破。”赵族长还是这一句话。就在狄仁杰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在一旁贱兮兮的说道:“谁说不开膛破肚就验不出来小孩子是不是自尽的了?老子看上一眼,分分钟就能告诉你他是不是自尽。”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摸摸的跑到狄仁杰身边的仵作。当然,他的本意是偷偷摸摸的去看看那个传闻中自尽的小孩子,只不过因为现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好进去……狄仁杰一愣,扭头问道:“当真?”“废话,老子哪有闲心跟你开玩笑。”说完,这老仵作忽然想起来,面前的人乃是实打实的并州法曹参军。顿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起来。不止是他,便是所有听到老仵作说的这句话的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好在狄仁杰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收拾他的意思,这才让老仵作长出了一口气。只听狄仁杰对赵广说道:“赵族长,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意见?”你说自尽的孩子要在一天之内入土,而且还不能开膛破肚的验伤。眼下仵作既然已经说,只消看一看便可知道是不是自尽。若是赵广还不答应,那就是摆明了这件事情有猫腻。赵广不是傻子,知道狄仁杰已经给足了面子。若是他再胡搅蛮缠,那可就是与官府作对了。他赵家台这些村民虽然这会儿看起来还有些气势,可是万一真的动起手来,估计没几个人敢对官差们下手。更何况,若是跟官差动手,那可是谋反的大罪。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赵广再不愿意,终归也是只能答应了狄仁杰验伤的要求。不过,赵广还是要求验伤的时候由他本人,和村子里一个熟悉白事的人一起在一旁看着。狄仁杰没有多想,当即答应下来,几个人便一路进了柴房。至于小苏,仍然是守在门外没有进去。这样,柴房里便只有四个人,狄仁杰,老仵作,赵广,还有一个就是赵广所说的熟悉白事的老人。“一男童,仰卧柴房。男童脖颈之间有淤青,非线装,呈爪状。”说道这里,老仵作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其用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这个孩子,不是被绳子勒死的,很有可能是被人掐死的。见赵广没有说话的意思,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继续。”“男童身上无明显血迹,除脖颈之外无明显瘀伤痕迹。身穿大红襦裙,成色颇新。内里无短衣。 男童赤脚,足底清洁。男童身长约三尺,发长3寸,周身未见明显血障,想来应该是因为时间还短,未来得及显现。舌未出,舌苔颜色无异,身后无污物。行了,先说这么多。”至此,老仵作的查验,算是告一段落。对于狄仁杰来说,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这个孩子,并非上吊自尽,乃是被人害死的!而且,看赵广带来的那人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明白了。唯一不明白的赵广,看到几个人的模样,也猜出了个大概。“赵族长,仵作已然认定此子并非自尽。”狄仁杰轻声说道。赵广只觉得喉中干涩,张了几次嘴巴,终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咽下了几口唾沫之后,赵广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老夫替赵家台的乡亲们请大人尽早查明事件的真相。”“那是自然。”狄仁杰身为并州法曹,查这件案子是义不容辞。待赵家台的村民听说小孩子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杀害之后,顿时又乱了起来。有那脑筋转的快的,当下借口担心自家孩子,一转身就跑了出去。至于剩下的人,虽然也是想跑,不过都是在等赵广说话。只见赵广过去轻声宽慰了赵家四郎几句,又嘱咐赵家四郎好生照顾赵氏之后,便带着众人一起离开了赵四的小院。本来乱哄哄的小院,终于重新归于宁静。赵广看了看狄仁杰,几次欲言又止。许是看到狄仁杰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赵广也不再说话,一转身回了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看着赵四的背影,狄仁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对身旁的老仵作说道:“老先生,今日多亏有你。”“狄参军太客气了,小老儿哪里当得起先生二字。只要参军不怪罪小老儿无礼就好了……”“嗯,只要你能帮本官查明真相,本官自然不会怪罪与你。”说完,狄仁杰便吩咐仵作带人把小孩子带回衙门,再好好的检验一番。许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官差们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只是赵四一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一直跟到了村口。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他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不忍。狄仁杰本打算直接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回并州,可是看到赵四的模样,他又不忍离去。嘱咐了黄宏回去禀报之后,便和小苏一道留在了赵家台。小苏虽然答应和狄仁杰留在了赵家台,不过小苏自己也有个条件,那就是狄仁杰不能跟村里的人谈论这件事情。无论他想知道什么事情,都必须让小苏去问、去查,他只要带着耳朵听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