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只记得他的好。
那些美好,让曾经恶劣的宴北辰,在岁月里熠熠生辉,变成画酒一个又一个遗憾。
画酒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双手紧紧握住少年,神情执拗又认真,眼睛格外?明?亮:“宴北辰,求你告诉我?,你是记得的。”
不要再伪装,我?原谅你了。
我?只想接受你的道?歉,只想接受你的爱。
求求你回?来吧!
她?如此奢望他的爱。
可它来得太?轻易,不是她?想要的。
画酒想要的,是那个与她?有过同生共死的宴北辰。
为什么现在的他要这么好,好到不像他?
求求你,快记起来,让我?有立场去恨你!
……然后再有立场,去爱你。
凭什么她?还记得,他却要把她?遗忘?
他不可以?忘记她?!
画酒害怕,那个她?所憎恨的邪魔,此生再不会出?现。
他怎么可以?永远消失?
他还没有还清对她?的亏欠,还清她?的爱。
他不可以?消失!
少年愣住,“记得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画酒在说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绝不是画酒想见的人。
他已经在她?眼前。
但她?想见的,又是谁呢?
看上去,少年比她?更悲伤无助。
须臾间,画酒眼里的光熄灭了,她?无言良久,终于说:“可现在的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宴北辰本以?为,她?想说的是感动。
但画酒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你不是他?”
宴北辰的眼帘颤了颤,他听到自己用飘忽的声音问:“他是谁?”
画酒无法解释。
她?心里很清楚,那个残暴又恶劣的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该高兴才对的。
可是心底仍有痛苦要挣扎,仍有最深层的恐惧,想要表达。
她?是这个世界的怪类,再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害怕。
画酒怕,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糖衣,是她?死前的幻想。
她?怯懦,她?软弱。
可宁愿要真实之死,不要虚幻之生。
画酒笑着对少年说:“他是真实,而你是虚幻。”
她?的语气那样温柔。
宴北辰根本没听懂。
但他知道?,被拿去和?任何人比较,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于是短促轻笑一声,反驳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不可以?是他为虚幻,而我?才是真实呢?”
画酒被他的说辞震惊。
对啊,谁真谁假,重要吗?
也许,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囚困终生。
画酒也一样。
过去的记忆困住了她?。
她?付出?真心,却没有得到宴北辰同样的真心,这种惨烈的对比,使她?不甘,使她?痛苦。
画酒曾经拼命欺骗自己,她?不需要别人的爱。
后来才发现,她?只是用谎言盖住自己的目光,蜷缩在角落,不去看世间美好,这样就不会觉得孤独。
她?冷漠又敏感。
内心深处,却一直期待有人,来掀开这层虚假的谎言,笑着告诉她?:“别害怕,这世界有人真诚地爱着你。”
画酒期待纯粹的爱,无关她?是怎样的人。
爱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瞬息万变。
所以?她?要一次次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今日,她?好像终于等到这个人,会坚定地、不停重复他喜欢她?。
可这个人,绝不可以?是宴北辰!
不是因为她?讨厌他,而是因为……她?绝望地爱着他。
接受现在的他的爱,就要否认过去的他。
而否认过去的宴北辰,就是在否认画酒自己。
画酒做不到!
她?拼命说服自己,指着面?前的少年崩溃道?:“我?太?了解你了,每个人都只是你的棋子,你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告诉我?,你这次又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行不行?别再演下去了!”
别再表演他的爱了。
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我?想要你。”
宴北辰的眼神格外?平静,像一潭死水。
画酒彻底安静。
面?对赤诚的少年,她?内心的城防,正一寸寸坍塌。
此时,山洞外?的天,一寸寸亮起。
少年抬起手,盖在她?看不见?*? 的左眼前:“别怕,你身体里有我?的往生骨,我?可以?把眼睛给你,不会痛的。”
他以?为画酒的颤抖,是在害怕痛。
可画酒害怕的,是他毫无由来的爱。
宴北辰想起,幻思宫多年前的一个秋日,画酒靠在护栏上,颓靡地说:“入秋了,再也不会有花,所有的生命都要枯萎了。”
原来很早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经追随她?,再也离不开。
山洞内,画酒左眼被盖住,右眼的世界,只剩少年血淋淋的手。
她?木然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