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病的疑惑没多久就被解开。
一高一矮,两个全身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开门走进。
“想死,还是想活。”高个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陆病心里一阵无语,这不是废话吗?哪会有人想死。
“想活。”
两人对视一眼,矮个子点头,从斗篷里掏出一封信件丢到陆病脚前。
借着地上灯笼曳出的光亮,陆病模糊看到信封正中的题字处,写着机密二字。
字体上方的褐色泥封完整,显然未打开过。
“四更前把里面的内容记下来烧掉,五更前到县东绣衣坊报道。”
高个子说完,两人便转身出门,从始至终没有多看陆病一眼。
见两人离开,陆病蹲下捡起信封,又将灯笼稍微挪动一下,使灯光更多向床榻倾泻。
他躺到床上,安逸的呻吟一声后,将褐色的泥封捏碎,打开信件。
抽出里面的白纸,陆病细心阅览起来。
这是一份个人信息。
‘陆病,安吉县人,祖上贫农......父陆广,官至绣衣卫少衣......六月,死血衣案中,其子陆病替之......’
陆病眉头微蹙,这是对方给自己捏造的身份。
身体原主人就是一个流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但,也无所谓,毕竟自己本来就是个假陆病。
花费些时间,陆病堪堪将信息记下。
这时外面响起‘嗒嗒’的更声,随后是更夫明朗的呼喊:“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二更了......”陆病心下了然。
他拿起信封,准备按黑衣人的话,将之烧掉。
然而就在他走向灯笼引火时,信封中却又掉下一张纸来。
陆病惊诧的‘嗯’了一声,把地上的纸捡起来。
他之前仔细摸索过,明明里面就只有一张纸。
带着疑问,陆病展开信纸。
上面只有三个朱红大字——‘情杀案’。
灯光摇曳,枯黄与阴影在纸上做出明暗的色彩,纸上的朱笔显得迷蒙却瑰丽。
陆病拿纸的手突然有些异样的触感,他翻开背面,发现上面还有字。
背面的字是黑色的,大小与朱笔相等,写着——‘记住,你是陆病!’
这纸哪来的?
陆病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他摸不到根源,不管是这种烦躁的心情还是从睁眼开始面对的种种变化。
他双眼的眼睑,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就像里面有虫子在动。
伴随眼睑的跳动,视线也开始剧烈摇晃。
眼中的场景在迅速切换,时而在房中,时而在牌桌。
当一切归于黑暗,又再度明亮时,陆病发现自己再次坐在牌桌上。
【首轮对赌结果处理开始......】
信息在陆病脑海中浮现。
【黑方胜利,事件:锁链窒息,开始结算】
【首次获胜奖励:书籍牌:太虚心渊篇(下)、情绪牌:安详、梦境牌:解厄、技能牌:缩地成寸】
【空置阶段:黑方可出牌】
陆病看向身前桌面,上面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四张卡牌。
而在桌角位置,一个长条的倒计时栏已经走了三分之一,旁边是一张名为‘解心’的卡牌。
同样,关于五张卡牌的信息也接连浮现在他脑海。
“解心吗......”通过接收信息他知道,‘解心’是buff,是自己使用‘壳’牌后,几率产生的负面效果。
效果很简单,就是让他的心消失,没有七情六欲等从心的东西。
且,一旦旁边的进度条走完,buff还没被解除,那就会固定,成为永久性的状态。
而目前他手上能解buff的,只有情绪牌:安详。
陆病抓出‘安详’打量起来,古老的竖排文字上流出灰色的哑光。
他在犹豫要不要打出。
‘安详’属于万能的解法牌,任何buff状态都能被这张牌解除,宝贵程度可想而知。
陆病微叹口气,最终选择将牌打出。
眼前事,眼前算。以后事,以后说。
伴随‘安详’的打出,桌角的‘解心’牌与进度栏开始分解,最终如尘土般消散。
陆病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他接着抓起‘太虚心渊篇下’。
这是书籍牌,需要解密才能知道里面记载的内容。
而解密就需要运用代表理性的‘识’牌。
他接着抓起一张‘识’牌,将之与‘太虚心渊篇下’一起打出。
两张牌光亮一闪,‘识’牌消失,变成一条进度栏,归入‘太虚心渊篇下’的旁边。
接着他又抓起‘缩地成寸’,毫不犹豫的把它丢入代表自身的状态栏中。
亮光一闪,这就算装备上了。
技能牌有永久与次数的分别,永久的术法牌十分稀有,而次数的就比较常见。
例如他刚打出的‘缩地成寸’就属于土行的次数类型,只能够使用两次。
打完这些,陆病微微颌首。
首胜的丰富程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就是等下一张事件牌被打出。
梦境牌他目前不打算用,留着作为底牌较为合适。
毕竟‘解厄’可以消除一切诡秘和术法影响,也算弥足珍贵。
心神一动,陆病的身影消失在牌桌前,回到现实。
陆病刚睁眼,恐惧、恶心、自责等负面情绪,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解心’buff消失,他的心回归了。
先前在隔壁囚房中看到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重播,还有就是自己在囚房里拽动铁链的身影。
他的头仿佛即将炸开,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冲刷。
陆病神色狰狞的倒在床上,右手死死抱着头,左手紧紧捂着心。
此刻,他就如同海岸边孤立的礁石,无法移动,无从解脱,只能任由潮水冲撞,将他的心智盘剥。
房中的光影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更夫第二次敲着梆子路过,喊着:“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陆病悠悠醒转,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痛苦。
他颤颤巍巍的下地,从灯笼中引火,把未来得及烧掉的信纸一并处理。
“五更前......县东绣衣坊。”陆病回想黑衣人的吩咐,起身将绣衣上的褶皱抚平。
对于为什么对方会选择自己,陆病不是没有疑问,只是这些在活命面前都不重要。
只有活着才能问为什么,才能去查缘由。
陆病提起灯笼,打开房门,走入黑暗的长廊。
阴影浓重,而光亮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