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好好表现就是了。”彭靖阳的化妆师给他上妆：“这次的戏，你和我的对手戏很多，就当是实习。”
“谢谢前辈。”
贺元韬算算这是第二次进组，但他还是局促。片场里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每个人都像被强制带上了发动机，需要不停地忙碌。
他抬头望着摄影棚的灯光，他的瞳孔涣散，耳朵屏蔽外界声音，全身血液逆流，手脚冰凉，心脏也在上上下地打鼓。
这和他在剧场和同学对戏不一样，周围尽是陌生人，他们黑色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里面写满了精明算计，这种眼神让贺元韬不舒服。
贺元韬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刚刚背好的台词突然像被按了删除键，想都想不起来。
第一场戏是彭靖阳和贺元韬饰演的朋友回国重逢，贺元韬饰演的朋友邀请彭靖阳一起吃饭，两个人聊起彼此的曾经。
这场戏导演的要求是一镜到底，不能有任何剪辑的痕迹，彭靖阳的口条和台词都很顺，已经完全与角色融为一体，但越是这样优秀的演员珠玉在前，贺元韬就越害怕。
“卡！小贺啊，你对台词不熟吗？”
“对不起，导演。”
“卡！小贺，你的台词怎么磕磕巴巴的，在学校里没有练过台词吗？”
“卡，动作！动作！你和男主是朋友，你要勾肩搭背，你们是很熟悉的朋友，而且是死党，你和主角这么疏远，观众怎么入戏？”
“不行，台词断的不合理。”
“卡！”“卡！”
上午的戏以导演的摔板离去而结束，彭靖阳也有些不悦，也离开了片场。众人的怨怼声此起彼伏，贺元韬自己也出了一身汗，脸上的粉底卡粉，他瘫软着身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叹气，他第一次觉得无助，第一次觉得努力没用。
他以为自己只要努力，自己只要有机会演戏，他就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真正到了拍戏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其实压根没努力。
“这人除了长得帅，也没什么能力啊，就一场简单的朋友重逢都演不好，真给表演系丢脸。”
“说不定，也是和陆东一样的，靠着女人才上来的。”工作人员八卦。
“为了红，男人都能心甘情愿像狗似的变着花样儿讨好主子，这么多年看得多了。”
贺元韬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绝对不是靠女人上位的人。”
其中一个摄像趾高气扬，冷哼：“现在挺硬气，刚才拍戏的时候不还是一句台词都念不好吗？连累靖阳和导演，恐怕这部电视剧要扑了。”
“我不会的。”
负责打光的人拔高声调讽刺：“我觉得现在换人还能挽救收视率，不然我们辛辛苦苦打光，举摄像机就为了一个演技白痴的专业学生，我觉得自己都丢人。”
贺元韬说：“不管你们服务的是谁，你们在这里工作是为了工资，不是为了欣赏谁的演技。”
他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进步。”
彭靖阳鼓掌：“说得好。”
打光和摄像看见彭靖阳，没了刚才的气焰，赶紧谦卑地鞠躬，“靖阳。”
“我最讨厌的就是嚼舌根，”彭靖阳眼神一横：“工作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言多必失。”
“我们懂了。”
两个人识趣地离开。
“前辈，给您拖后腿了。”贺元韬给彭靖阳鞠躬，彭靖阳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起身：“傻小子，拖后腿这种丧气话是我最不喜欢听的。不是每个人就是天生的演员，也不是学了专业课就能接住戏，你不用愧疚。”
“我只是想向您表达歉意。”
“你其实不需要向任何人表达歉意。”彭靖阳说：“因为娱乐圈不需要愧疚，娱乐圈只有厚脸皮的人才能混得下去，你的抱歉只是懦弱的表现。”
贺元韬不懂：“做错事就要道歉，我觉得是我....”
彭靖阳越来越觉得贺元韬其实本质上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孩子，他耐心地说：“那是你觉得抱歉重要，这个社会、这个圈子从来不需要抱歉，需要的是能力和耐力。你有能力才能爬到人群之上，你有耐力，才能忍到自己爆红。”
“可是，我去世做错了事情，确实耽误了拍戏的进度。道歉是必须的。”
彭靖阳：“你红就不需要抱歉，你现在需要抱歉，你现在会恐惧，会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是因为你还一事无成。”
贺元韬说：“这很虚伪。”
彭靖阳笑：“虚伪是成年的通行证，弟弟，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今天的戏就先这样，你回去想想我说的话，整理好你的恐惧和紧张，收拾起你需要抱歉的窝囊样，伪装得无懈可击之后，我们再拍着一场戏。”
贺元韬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片场，身后自然少不了嘲笑声。
“贺元韬。”
裴漾的声音干净剔透，浸润贺元韬焦躁的内心。
贺元韬噘着嘴，走到裴漾面前，抱住他：“你怎么来了？”
“方老师给我的位置，正好我看导演和编剧也离开了，所以我才出现。”裴漾看到贺元韬有些不开心，他说：“新戏拍的出问题了吗？”
贺元韬点头。
裴漾耐心地听贺元韬讲述，他安慰他：“你现在想起台词了吗？”
“当然，我现在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所以说，不是你能力的问题，是你的心态。”裴漾握着贺元韬的手：“你现在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心理素质，让自己稳住内核。”
贺元韬：“那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