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陆公子今日来,是为了吓唬我的?”
陆今安一愣,“姑娘聪慧过人,自然不会被我三言两语吓到。”
青棠轻笑一声,“难道陆公子是当真关心我吃不好睡不好?”
“姑娘毕竟是沈兄的娘子,我关心一二也是应当。不过今日来,却是为了去沈兄房间取件东西。”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观察青棠的神色。
昨夜他走了三人的院落未有收获,静下心来才想起将地道走了一遍,仔细查看了痕迹,竟在里面找到了浅浅的女子脚印。
庄内婢女众多,是谁悄悄探知了地道,实难找到线索。他却不由想起了青棠,毕竟地道这么些年都未曾暴露,而最近新到庄子里的女子,却只有青棠一人。
但他又想不通她如何能短短几日就熟知地道机关,倘若她真的熟知,就该早发现那通往庄外的出口,既然能悄悄逃离山庄,她又为何不趁机离开?
故而他又怀疑自己的判断,连夜派了人去守住出口之余,忍不住又来试探一番。
青棠却有些心不在焉,“陆公子有什么直接去取就是了,不必费时间跟我寒暄。”
陆今安微微欠身,“毕竟姑娘如今住在院中,总该知会一声。”
“承蒙抬举。”青棠伸手示意他自便,就拿起一旁的书。
陆今安站起来,却又停住,“姑娘觉得,沈兄会不会在英雄大会上一力担下罪责?”
青棠闻言又抬起头,目光直视他,“那陆公子,希不希望他担下罪责呢?”
陆今安在她眼里,竟看不到任何潜藏的情绪,“我自然希望……姑娘可以站出来承担罪责。”
若是数日前,她只怕还会相信他这句话,可惜此刻已半点不信了。
青棠收回目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还想多活几年。”
“沈兄若是听到这番话,只怕会伤心罢?”陆今安微微摇头,抬脚往沈星辞的卧房走去。
他关了房门,才去查看机关,又钻入地道里仔细查看了一会,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痕迹,又小心退了出来。
他在屋中沉吟了一会,才出了门。
青棠依旧坐着不动,正含笑望着他,“陆公子找到了?”
“自然找到了。”陆今安点点头,话里有话。
“那就……恭喜陆公子了。”
陆今安心里咯噔一下,身形陡然一顿,这话昨夜赤羽掌门也说过,此刻从青棠嘴里说出来,意外的重合,令他如芒在背,心中的怀疑都瞬间浮上心头。
他转过身时,神色却已恢复如常,拎着挂在指间的一块玉佩,“找个普通物件而已,倒也不必恭喜。”
青棠神情微讶,“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是陆公子很重要的东西呢。”
陆今安目光里隐含深意,“姑娘想多了,事务繁忙,且先告辞。”
高处不胜寒(四)
距离英雄大会不过三日,五大派已陆续抵达,整个山庄日渐热闹。
早几个月前就已听说沈星辞重出江湖的传闻,如今到了神鹿山庄,各派私下里交换信息,都听闻任长老和四君子亲自去了一趟,还带了不明来历的人安置在花醉阁里。
要知道这几年花醉阁几乎成为了神鹿山庄里的禁地,那些人绝口不提,却分明心里存着期盼,不肯触动里面的东西。
但亦有心怀不轨之人想偷偷潜入,盼着沈星辞留有一点关于剑法的一字半句,从而领悟到武功绝学,一跃成为剑道高手。
然而里面其实空的连主人的存在痕迹都很少,那处院落,更多的是许多人心中的一处向往,一点寄托。
故而近来往花醉阁窥探的人又变多了起来。
桃夭有些烦恼,因为这几日每次出门,都会有人拉着她一直问青棠姑娘的事情。
她们说,青棠姑娘是魔教妖女,还迷惑了沈盟主,所以才被任长老抓回来。
但是青棠姑娘看起来明明十分和善,哪里像什么妖女?
桃夭下意识想否定,她们却说,若不是与沈盟主有关,又怎么会安置在花醉阁?
桃夭之前未曾深思,被她们一提,心中就有了疑惑,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日她正在替青棠泡茶,青棠却忽然邀她坐下来闲聊。
桃夭连忙摇头拒绝,“姑娘毕竟是贵客,我怎能与姑娘同桌?”
青棠眉眼微弯,“花醉阁里只你我二人,无需这么多规矩。”
桃夭犹豫着坐下来。
青棠给她也倒了一杯茶,“你近来似有心事?”
桃夭微微一怔,又似下定决心一般,望向青棠目光带着探寻,“姑娘为何会跟任长老一起回来?”
“自然是被他抓来的,不然他怎么会安排了守卫,不许我出门呢?”
“任长老为何……”桃夭问得有些艰难。
“外面那些传闻没错,我的确是太初教的人。”青棠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愧疚,“这些日子未与你言明,是存了私心,怕你不肯与我说你们盟主的事。”
桃夭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忽然觉得眼前看着和善的姑娘,陡然变得有些陌生。
她虽未离开过庄子,但总听周围的人说起太初教的人如何肆意妄为,滥杀无辜,故而在她心中,太初教的人都是极坏的。
“数年前偶然得见你们盟主,那时他少年豪气、英姿飒爽,我对他一见倾心,但毕竟立场不同,不敢有妄想。”
青棠轻轻拿起杯盖,剐蹭着杯里的茶叶浮沫,“后来机缘巧合,见他受伤落魄,我故意隐瞒身份,以普通药堂大夫侄女的身份接近他,照顾他。照顾久了,就忍不住存了挟恩图报的心思,对他表明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