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沙发上窜起来，将沈清冉一缕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打量她片刻后，又取下自己的一只钻石流苏耳挂，戴在沈清冉露出的左耳上。
“完美！”九九拍拍手，“保证今晚一定迷死苏舜卿。”
“嘘，小声些。”沈清冉拉了拉她，示意她压低声音，“他是公众人物，我不想惹麻烦。”
“嗯嗯。”九九连连点头，然后挽起沈清冉的胳膊，“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你该过去了。从万象城到西湖那边，也得半小时呢。”
赶到桂语山房时，暮色四合，新月将升，半边天空都铺满浓丽的烟紫色晚霞，随着流云翻卷奔涌，仿佛丹青圣手的绝笔之作。
甫一下车，沈清冉便吸引住好几道目光。哪怕她已走远，也仍有窃窃私语，如碎珍珠般散落。
“是网红吧？”
“不像，估计是艺人。网红哪有那么好的气质……”
……
进门以后，服务员一下子就认出她，笑着道：
“是沈小姐吧？苏先生已经在包厢等候，请跟我来。”
二楼铺了榻榻米，进去后需脱鞋，人行走在上面，悄无声息。沈清冉进包厢时，苏舜卿正靠在玻璃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庭院内种植的森森翠竹，在灯光的照耀下，竹影似写意画，随风婆娑晃动。
“苏先生——”
听到服务员的唤声，苏舜卿回过头，然而他才一凝眸，整个人便定住，犹如顽石般呆呆怔在原地。
朦胧的灯光下，沈清冉浅笑盈盈，肤色白如瓷器，红唇灼灼，宛若盛放的芍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仿佛黯淡的室内都为之点亮。
“舜卿？”
她向他走来，每走一步，钻石的耳饰在乌黑浓密的长卷发里轻轻晃动，闪烁如星子。纯黑的束腰礼服裙，更显得她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苏舜卿握拳放于唇下，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及至入座，他才定定凝视她，道：“冉冉，你今晚美得就像梦。”
“梦？”沈清冉不解，扬唇轻笑，“这是什么形容？”
他只是探身过来，低语：“我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耳畔，带着清冽好闻的柑橘气息，又像是春雨后的青草地，芳草蓠蓠，糅杂着令人沉醉的温柔。
沈清冉微微侧过脸，不吭声。然而半掩在长发下的白皙耳根，却透出极艳的绯色。
幸好服务员及时过来，准备用餐前的相关事宜，不然沈清冉觉得自己一定会像煮熟的虾米，直接整个人变红。
随着餐具的摆放，有零落的玫瑰花瓣，在黑曜石的桌面洒落。茶师为两人斟满金黄的桂花九曲红梅茶后，便是名为“小令”的四碟冷盘前菜。
殷红的古都华草莓点缀在雪白的碎冰之间，嫩绿的醋汁芦笋摆放于精致瓷碟里。以及玲珑可爱的黄油柿饼，底下铺着金黄的银杏叶。还有晶莹剔透的海蜇花冻，顶上放了纤细的菊花花瓣。
注视着餐前小菜的色彩搭配，纵使是美术出身的沈清冉，亦是不由得感叹设计者的巧思。
就是味道么……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毕竟是黑珍珠榜单上有名的餐厅。但一想到菜单的价格，沈清冉看苏舜卿的眼光，不由得带上“冤大头”的垂怜。
察觉沈清冉的眼神，苏舜卿微蹙眉，“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沈清冉赶紧止口否认：“是好吃的。我只是在想后面的菜是什么。”
“不急，这边送菜比较慢，我们可以一道一道品尝。”苏舜卿笑笑，“上次过来，还是我刚出道的时候，挣到第一笔钱，兴高采烈带着妈妈……”
说到“妈妈”二字，他的声音不觉低沉下去，仿佛勾动什么笼罩着阴云的回忆，明澈如月的眸子里亦是低低垂落，出现一瞬的黯淡。
沈清冉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叉起一枚草莓，送到苏舜卿唇边。
他微微一怔，顺着银叉看去，正撞进她清浅含笑的眉眼中。
“吃些草莓吧，这样心里就甜起来了。”
听到她的话，他不觉莞尔，咬下草莓，甜蜜芬芳的汁液在唇舌之间流淌，让他不自觉联想到，眼前人饱满如樱桃的红唇，是否会一样甜蜜。
发现苏舜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沈清冉慌忙收回叉子，低头吃菜。
在清远的《高山流水》古筝曲里，百合芯五头花胶鸡汤、十五年花雕蒸鹅肝、紫苏酸汤小青龙、低温炭烤雪花小牛排……菜品如流水一般，陆陆续续送上。
原本停留在庭院翠竹梢头的一弯弦月，也逐渐移至中天。
最后一道茅台巧克力吃完，沈清冉双颊微微泛红。
黑巧的苦涩与茅台的酱香酒气搭配在一起，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坦诚来说，她觉得，这味道很怪。
见状，苏舜卿放下刀叉，问她：“你吃饱了吗？”
沈清冉颔首，他笑道：“那我去买单。”
起座离席时，沈清冉看到桌上的瓷瓶里盛放着纸条卷成的小签。好奇抽出一根，展开一开，淡粉的梅花笺上，以毛笔写着两行小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其时苏舜卿正好结账归来，停在月影屏风前等她。暖黄的灯光笼罩于他的周身，他西服笔挺，眉眼清隽，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完美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仿若玉人。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沈清冉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这句诗。
“走吗？我送你？还是……去附近转转？”苏舜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