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月
“上学要是有紧急情况，你随时找我们啊。最好在微信群里说，这样我和叔叔都能看见。”坐在副驾位置的李韩绮扭头嘱咐孩子。辛自然开车，林嘉一在后座。
先前发现男孩有手机，李韩绮加了他微信，还给三人拉了群，群名叫“李辛林小队”。这名字被辛自然狠狠嘲笑，说李韩绮是起名废。老婆当场捶他一拳，以示警告。
她其实更在意林嘉一的微信头像。那是一整块黑色，别的什么都没有。微信名就叫“+1”。朋友圈则只有两截短短的灰线，中间有一个灰圆点，说明要么是孩子从来不发，要么就是设置了对她不可见。辛自然也加了“+1”，李韩绮拿过他手机检查，同样啥都看不到。她有些介怀，却又不好直说。
“好的。”男孩回答她。
“你习惯就好。这位阿姨就是心事太重！你又不是幼儿园孩子，又不会尿裤子，能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我们立刻出马？”辛自然直摇头。
“我就嘱咐嘱咐怎么了？我这不是不放心吗！”李韩绮恼火。
“你们说得都对。”林嘉一想笑，又不敢笑。
“好孩子，情商太高了！”透过后视镜，辛自然捕捉到男孩的表情：“想笑就笑！就该笑话她。”
“闭嘴吧你。”李韩绮低声说，又转向男孩，“在学校尽量别用手机。如果要联系我们，低调点，别让老师发现。”据她所知，英秀对学生手机管得不算严，带手机上学是被默许的，只要用的时候别太明目张胆就行。
林嘉一点点头。辛自然把车开到英秀校门口附近的小街，看到前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哦，我看见了，还真是有不少好车呢。”男人扭头对男孩说，“你在这儿下吧，走过去。我们就不下车了。”
李韩绮先一愣：“啊？咱不送到门口？”
“你看，你又来了。嘉一，你自己走过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林嘉一说完，拎起书包就开车门，“叔叔阿姨再见！”
“放学我们来接你！走路小心啊！”李韩绮对他说。
林嘉一点头，独自走了。
夫妻俩静静坐在车里，目送男孩一路走进校门、教学楼，直到从二人视野中消失。
李韩绮轻轻叹息：“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顺利。”
“一定能。你别瞎担心了，这孩子没问题。”丈夫柔声安慰，“他昨天来报到也是一切顺利的，不是吗？”妻子“嗯”一声。
辛自然开车掉头，往李韩绮公司的方向开走。他先送老婆，然后再去自己办公室。
“肖西希那事有下文吗？”男人两只手把在方向盘上。
李韩绮摇摇头：“还没有。赵文秀说让我等消息，可是到现在也没信儿。”
“按说肖西希吃了那么多回扣，你们公司应该起诉她才对吧？为什么还内部处理呢？还有，上次赵文秀说肖西希声称给过你 100 万，证据呢？肖西希敢这么说，她就得给你们廉政部提交转账记录之类的吧？”
李韩绮苦笑：“这事儿怪就怪在这里。一点白纸黑字的证据都没有，全凭肖西希一张嘴胡咧咧，居然还能掰扯很久，至今都没个结论。”
辛自然冷笑一声：“那我就明白了。”
“明白啥了？”
“一定是琴市分公司这边有人想坑你，借题发挥呢，巴不得小事闹大。肖西希就是他们用来打你的枪。”
李韩绮皱眉：“不能吧？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女士不要妄自菲薄了。您是公司老人，人力资源部门重要员工，卡着多少人的升职加薪呢。而且虽然你已经离开北京总部，但那边的重要老人儿哪个你不认识？你来这边分公司，赵文秀就不担心你把她顶了？”
“行行行，别说了。我听见这一套就头疼。”女人扶住脑门。
“我一直觉得吧，你第一是不适合当领导，第二是不适合做人力。你这个人怎么说呢，心慈手软？外强中干？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啊！”
“好啦，别说了！”李韩绮真的恼了。
辛自然点点头，右手覆在嘴上拍了拍，意思是他现在就闭嘴。
车在大楼前短暂停留。妻子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楼。辛自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钟，开车离去。他有点犯困，为了遛狗，他今天不到六点就起床，带着菜菜在小区里狂奔了两大圈才回家，狗累了，他也累了。待会儿到了办公室，一定要先眯一觉。
李韩绮度过了令她心烦意乱的上午。其实，她内心深处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心情尤其差。工作上也确实很忙，在她回琴市之前，业务部门已经“淘汰”掉一帮贵还加不了班的老员工，现在又要补充应届毕业生进来。这也算是固定操作了。
李韩绮眼下忙着组织面试。琴市分公司的组织架构比北京那边简单很多，人也少，相应的，她这 HRBP 承担的任务就比以前更多。一大早到工位，她没顾得上吃饭，先提交周报，再联系三个面试者，又与两位进入终面的候选人谈薪。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浑身无力。杨馨的企业微信不失时机弹出来，约她中午一起去对面新开的快餐店吃饭。
杨馨是个实在人，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吃上也一样。网红店什么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李韩绮恰好也是这种人。她们吃午饭，更喜欢去口味稳定的连锁快餐店。是预制菜也无所谓，干净卫生且能吃就很好。
“甏肉你爱吃吗？”杨馨在对话框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