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至宝八卦炉中忽有风起。
非四方四季自然之风,非四顺四逆心灵之风,乃为清风,包容万物,无形无相,无处不存。
王睿有所明悟:
三灾之劫不仅是对修行者的考验,也是这方世界的烙印,或者说是枷锁。
他这一刻也知道了自身神识示警乃为何意。
“原来如此,是前世的我即将死亡,而非现今的我。”
此时此刻思维愈加活跃。
“我何时开始认同这个世界的呢?是在天梯上与桃红脸儿分别后,是看到彩凤在生死关头犹自让我逃生。
“也只有这两个原因了,其他还未入我心底。”
不禁幽幽长叹:“恐怕回不去了啊。”
王睿身化清风,以神识感悟天地山泽,感悟水火风雷,感悟阴阳交汇。
咔嚓嚓声响,凤凰蛋绽开丝丝裂痕,已到了离去之时。
八卦炉外,炼丹房中,清风徐来。
王睿现出身形,戴七彩冕冠祥瑞之气弥漫,穿赤红衮服帝王威严尽显。
样貌与往日大有不同,俊秀面庞魅惑众生,风暴雷霆闪耀眉宇,隐约间狠戾、良善交织。
就连尹喜真人也有一瞬恍惚,急忙收敛心神上前朗声道:“恭贺小友渡过人神首劫,四万年寿元有望得享。”
兕大王摇晃牛头。“兄弟,这位乃是道祖亲传,尹喜真人。”
王睿听闻后躬身施礼,可这一动,雷霆凝结,瑞彩消散,威严隐退,俊秀面庞上的魅惑众生感立减,然道行浅薄者仍旧见之则迷。
不多时,大排宴宴,谈法论道,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尹喜真人也被迫添了个莫名其妙的师弟。
“师弟修行日短,还请师兄讲讲道法之事。”
“道法?道是道,法是法……”
原来天地神人鬼五仙之说,也为道行境界。
凡人死后有机缘成鬼仙,可活一百二十年,修炼魂魄至阴阳相引,经五雷轰顶则成人仙。
人仙可活八百年,魂魄肉身同炼,法力渐增,待生出神念后,三灾之雷灾降临,渡九道天雷不死,当为神仙。
神仙可活四万年,但三灾雷、火、风犹如利剑悬顶,每五百年一次,过得九九之数,成就天地仙。
自此寿元无限,但天地有大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轮回,届时混沌重开,非圣地所属不得存。
处于圣地虽无三灾之忧,可规矩森严,那岂是随意进出之地,且在其内,一日即为下界一年,福祸得失全凭自身考量。
讲至此处,王睿沉思片刻后问道:“师兄,那法呢?”
尹喜真人拂髯笑道:“这就多了,法力、术法、神通、法宝……”
法力依靠吸纳灵气转换而来,随寿元增长,乃是岁月的积累,因所修丹书道法不同略有分别,但无质变;亦或服用天材地宝,那是机缘气运,可遇不可求。
若论延寿之物,人参果、蟠桃当属首选。
王睿心想:按这牛鼻子的意思,我现在就是神仙。难道是因为尝试五雷正法次数太多先成就人仙,接着被阴火煅烧,算是误打误撞渡过了三灾火劫?
似乎少一次雷劫啊?不过我经常遭雷劈,没准儿是忘了。
随即又想起一事。“师兄,三灾会越来越难渡吗?”
“自是如此,法力越深灾劫越强。”
“那不吃天材地宝,不特意吸纳灵气……”
尹喜真人指指盘中仙果,神色意味深长,接着肃然道:
“天地间不仅有三灾,还有人劫,降妖除魔诸般手段均需法力施展,若无,你便是魔、是妖,是天材地宝,是延寿之物。”
此刻兕大王长叹:“天上地下,无论凡俗仙佛,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岂能任人鱼肉,我辈自当做执棋者。”
虽如此说,可王睿还是不免有些惆怅,仙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渐渐醉意上头,幸亏还记得三日内离开天庭之事,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老尹,老牛,虎爷要,要走了……”
拎起身旁宛若痴呆的玉兔,摸摸把冕冠当巢的彩凤,踉跄离去。
见王睿背影消失,兕大王问道:“为何要让他醉酒?”
“此气运所钟之人,当为我道门所用,自是要与天庭生出些间隙才好。”
“下禁制更为稳妥。”
“吾本有此意,但他之衮冕颇为不凡,且其初现身时竟有恩师几分神韵,故不敢为。”
真人与青牛双双默然。
在离开兜率宫后,玉兔血色双眸瞬时明亮,发现自己长耳朵又被王睿抓在手中,但挣扎几下就没了力气,不由大怒。
“踢死你,混蛋放开我……”
“小兔子!”
彩凤彻底苏醒后便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探头一看,果然是好友玉兔。
“彩凤姐姐,你,你真的复活了……”
之后一鸟一兔完全不顾身在何处,欣喜若狂地聊了起来,至于王睿,他已由踉跄而行改为耍酒疯。
“我是大老虎,我是风暴人,我颠颠又倒倒……”
彩凤振翅欲抓,但这醉汉却极为敏锐,借助风无处不存的特性,随隐随现,根本捕捉不到。
“我闪,哈哈,我再闪……”
“小老虎给我站住!”玉兔胡乱抡着捣药杵,可没半点用处,无奈叫道:“彩凤姐姐别管他了,咱俩先跑。”
“他是我救命恩人!”彩凤拔下一根翎羽默念:“功德无量,心想事成。”玄黄气升腾。
而后对玉兔解释道:“虽无法脱离,却可令追兵难至,小老虎再吞噬一些灵物应该就没事了。”
王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忽然停下脚步,鼻翼煽动。“嗯?好香啊。”
“坏了,是蟠桃园,彩凤姐姐你许的愿太灵了。”
“啊,这该如何是好。”
“蟠桃!孙师傅的最爱。等着,虎爷给你们摘几个吃。”随即散作轻风,园内雷霆闪耀,俊秀少年郎现出身来。
眯眼观瞧,一片青绿中偶有鲜红。
“孙师傅留了不少嘛,不过咱可是讲究人,不能学猴子。”
风再起,瞬时间半园蟠桃无影无踪,哪管它成熟与否。
土地紧贴墙壁站立,两条短腿儿哆哆嗦嗦,已是面无人色。“吓死小老儿了,这是哪里来的妖邪,居然敢在天庭作乱,比那齐天大圣还要嚣张。”
不敢隐瞒,连忙告知上官,层层通禀,可到太白金星处戛然而止。
“主子为何让我将此事压上一日呢?听闻那妖邪生的极其俊美,难道……”
突然一声脆响,金星老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噗通跪倒,咣咣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