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动作安诺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表情有些慌乱,下意识缩了一下胳膊,可是断臂被砍伤,这一缩使得原本就受伤的手臂有点雪上加霜,更疼了。
安诺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对痛觉无感了,这会儿面部表情倒是很诚实地扭曲了一下。
“别乱动!”牧芸很少敢对安诺用那么强硬的语气说话,“等会儿血流更多了!”
“别看……”可是安诺依旧在试图挣脱,“……丑。”
“不会!”牧芸还是第一次跟安诺急了起来,“诺诺听话!先止血!”
见牧芸这回是真急了,安诺没再说话,有点儿不太情愿把右手交给牧芸。
一边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讲道理:血确实有点越流越多了,得做点止血措施,保命要紧。
“楚湲,打点光!”
钱楚湲赶紧开手机电筒,一只手还从包里尽可能翻出一些牧芸用得上的东西。
“瑞恩!把我包里的伞拿出来遮一下!”
“为什么要拿伞遮哦?”瑞恩不解,但还是照做,一边用伞遮住安诺,自己用身体挡住另一边,“酱紫嘛?”
“对……大家不要围观,散开一点!谢谢!”
“我只找到眉刀和老温的鼻毛剪,能用吗?”
“我包里有消毒湿巾和一条毛巾,拿出来。”
钱楚湲这么多年闺蜜不是白当的,把手机塞给瑞恩拿一下,自己翻出牧芸要用的东西,拿消毒湿巾擦拭了一下眉刀和鼻毛剪。
牧芸解开安诺的的衣袖袖口,推到最上面,那儿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嗷!”瑞恩看了一眼就一脸痛苦面具别开眼睛。
“闭嘴瑞恩。”
牧芸把义肢取下,断臂的截面已经被砍得血淋淋一片,牧芸把断臂向上举高,用鼻毛剪把衣袖开。
鼻毛剪由于是对皮肤服务的产品,一般不会做得太锋利,这会儿被牧芸一个大力出奇迹硬生生剪出几道口子,不过也足够了,剩下可以直接撕。
再用毛巾和纸巾紧紧裹住伤口,衣袖撕开的几道条子作为绳子,紧紧缠绕捆住毛巾,压紧伤口。
看着白色的毛巾再一次被染红,尽管牧芸一次次默念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冷静,可是眼泪依旧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位医生,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倒先哭了。”
“他怎么……他怎么……”牧芸已经哭到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抽抽噎噎还打着嗝。
“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
医院。
安诺还是不太乐意被人看见自己的断臂截面,所以牧芸只能在外面等待。
瑞恩和钱楚湲一左一右陪在牧芸身边。
可能气氛太过压抑,瑞恩想了想,还是去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和一盒糖给俩妹子。
“我爸说吃糖有助于放松心情。”
“谢谢。”牧芸正要接过,可是她的手里还全是安诺的血。
瑞恩看着顿了顿,“二牛啊,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手?”
这一手血刚刚把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吓了一跳,还好只是染的。
牧芸还是紧张安诺的情况,她不清楚那个人有没有在刀上抹了别的东西,要是个什么毒什么别的传染类东西……那安诺就真危险了。
所以她一直等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洗手,现在放眼整个急诊室,她更像有事的那个。
“我……”牧芸正要说话,就看见医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牧芸赶紧跑了过去,慌忙间还撞到了一张急症室的长椅。
“医生!”
“没什么事,但是要缝几针,别担心。”医生拍拍牧芸的肩膀,“紧急止血和包扎都做得不错,医学生?”
“噢哟,我们是英专生了啦~”瑞恩在两人后面解释道。
“……?英专生?”医生疑惑,看看牧芸,想想刚刚那特别专业的紧急包扎和止血,再看看瑞恩,一个外国人当英专生?
“没事就好……”牧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钱楚湲和瑞恩赶紧把人扶稳。
好在牧芸并没有彻底晕过去,她扶着长椅的靠背稳了稳,对二人摆了摆手,让他们松开。
“……我没事……我去洗个手。”
手里的血混合着水哗啦啦流进下水道。
纵使牧芸从小就在医院长大,见过大大小小的伤者,见过再血腥的场面,更多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去看待这一切,无法与其共情、体会到他们和家属的那份痛苦和无助。
但是今天,她体会到了。
原来一些事不发生在自己的头上,不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永远体会不到那份痛苦。
安诺和杨喆硕说的话,她听到了,和她所猜的一样——
安诺的伤确实是坠落留下的。
比起安诺身上的旧伤,今晚这一刀确实是小儿科了……
“Anon! Where is Anon!!!! ”
突然,一个声音急吼吼冲进来,一位黑色头发外国面孔的女人疾步走进来,秦思雨和一个男生一路小跑跟在她后面。
“诺儿!!!”秦思雨跑到一个护士前,“安诺,也就是一个被砍伤的……”
她还没说完,护士就直接指了一个方向。
三人一确认目标,为首的女人直接就这么掀开帘子进去了,秦思雨接过男生递过来的一袋东西,也进去了。
随后里面再次爆发出女人的惊叫。
“Oh my god!!!My dear!!!! Are you ok ”
“姨姨,我只是被砍了一刀,一切都好。”安诺用英语回答对方。
“正好卡义肢上了,没砍到多少。”安诺倒是很淡定,“就是伤口长了点,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