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喝了口果茶,“思雨妈妈年轻的时候也被造过黄谣,所以她此生最痛恨就是造谣诽谤这类人,于是她也拉上自己的专业团队,联手赵老师那边的团队还我和赵老师一个清白。”
“至于杨喆硕推我下楼这件事,我们这边证据无比充足——当时我是从赵老师的私人画室那摔下来的,当年又是直播兴起的时候,那天正好有个姑娘手机开直播画画,地方有限,她就把手机放在一堆书和画具后面立着,杨喆硕没发现。”
“虽然直播兴起,不过手机支付还不算普遍,至少我们学生那时还在给现金,所以她下楼买饭的时候也没带手机,就放在那里挂着直播,没想到把杨喆硕丢我下楼的这个动作录了下来,加上周围又不是没监控,杨喆硕的罪行几乎全程被记录下来,他想赖都赖不掉。”
“恶有恶报,他们的报应也来得很快,杨喆硕很快就被判入狱,而且狱中过得很不好,听说他们牢里的老大有个被渣男渣没了的闺女,所以特别讨厌渣男,杨喆硕完全撞他枪口上了。”
“而他妈妈,在儿子入狱后她就生了重病,最后病死在了沙发上。”
不过安诺当时只知道这个女人在杨喆硕入狱没多久就没了消息,但不清楚具体细节。
而且那时候自己在忙别的事情转移失去右臂的注意力,断网了好长时间,所以并没有浪费时间关注网上的“受害者有罪论”和那母子俩。
“我还是非常幸运的,遇到很多人帮我,我给赵老师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她都没有责怪我,也没有把我扫地出门,我依旧是她的学生,甚至在我学左手画和义肢画上给了很大的帮助。”
安诺呼了口气,有种终于把事情说出来后的轻松感。
“……那你大学那边读完了吗?”
牧芸静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问道。
“当然读完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我只是没了一只手,又不是没了个脑子,读完大学还是够用的。”
听牧芸的声音有些不对,安诺扭头仔细一看,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
“抱歉……我以为你知道一切后会好受一些。”
“……”
好受个屁!
更难受了好吗!
对方是遭报应了没错,可是这些报应都是安诺的血和泪换来的!
坠楼,截肢,梦想破碎,没法再进行自己最热爱的绘画,还要被造黄谣,随便哪件事情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都已经够抑郁个八百来回了,何况这些事在同一时间一起落到安诺身上?
安诺现在说得那么容易那么淡定,不用想就知道当年她有多么崩溃混乱……
……等等!
牧芸突然想起安诺的脖子。
“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杨喆硕扎的吗?”
安诺沉默了一下。
有一说一,她还真不想告诉牧芸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
不过这回还真不是杨喆硕干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诺才开口。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以后再说吧,明天你还得考试呢。”
“你不用担心我考试。”牧芸吸了吸鼻子,拿衣袖擦了擦眼泪,“我想知道。”
随后,她补充了一句。
“明天考的那科是我强项,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我的心态。”
“可是你这样我很难不担心你的心态……”
“不会。”
牧芸把额头埋在安诺的肩膀上。
“你说吧。”
“……行。”安诺顿了顿,“脖子是我自己扎的。”
牧芸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一拍。
“那种时间段有轻生念头还是挺好理解的吧。”
不过很快就被来找安诺的秦思雨发现,车祸让她嗓子有些受损,还没恢复好,那天急得一嗓子把失血昏迷的安诺来了个医学奇迹硬生生给吓醒了。
紧接着就是医生护士赶来抢救,还好发现得早,把安诺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再次醒来,发现父母一夜白头,哥哥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人也憔悴了很多,秦思雨脾气不好,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是不是傻。
不过没太用力。
秦思雨本来就对姑娘比较爱护比较怜香惜玉,加上安诺那时已经一身伤了,她不敢下手太狠。
不然真想抽安诺个大嘴巴子。
虽然没用力,但力度足以把安诺扇醒了一点。
既然老天爷不收,也不想让家人朋友再这么担心自己下去,安诺从那以后开始慢慢振作了起来,逼着自己面对一切。
……
安诺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床铺,心想今晚的故事果然还是吓到牧芸了吧。
都不来自己房间睡了。
还怪不习惯的。
关掉床头灯,安诺给自己掖好被子,闭上眼睛。
一小时过去后。
没睡着的安诺爬起身,来到牧芸的房间门口。
牧芸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安诺轻而易举就把房门打开了,里面居然还亮着灯。
还没睡吗?
安诺起来前顺手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一般这个时候牧芸已经睡熟了。
她轻手轻脚走进牧芸的卧室,只见牧芸脸正埋在被子里,耳朵里塞着耳机,活像一个正在听网抑云音乐的emo人。
……也不怕呼吸不了。
安诺走过去把牧芸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对方果然已经睡熟了过去,不过两只眼睛非常明显的肿了起来。
安诺看着两个肿得跟铜铃似的眼睛陷入沉默——这她有一半责任在。
她开始认真思考告诉牧芸一切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