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岁发誓,他只是客观冷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图。
但是陈秋整个人越发红了起来,他低着头,几乎不敢看惊岁。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必须将脑袋埋得很低很低才能够做到。细碎的额发甚至完全遮盖住了陈秋的脸,看不清藏在阴影里的神色。
他弓着背,肌肉紧绷着抵在门上。像是一弯力达千钧的弓,又如同一只被逼迫到绝境的兽。蓄势待发,又虚张声势。
“秋先生?”惊岁拧着眉,以为陈秋是哪里不舒服,想要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绵软的手轻轻搭在陈秋的小臂上捏了捏,“你还好吗?陈秋,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Omega的吐气如兰的关切于此时此刻的陈秋来将无异于毒药。被捏住的小臂如同触了电一般,酥麻的感觉一路从胳膊窜到了全身。
陈秋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儿。我没事。”
他一迭声的重复,仓皇松开了惊岁。
“你是不是快要易感期了?”惊岁看他这副模样,怎么都觉着不太对劲,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易感期的alpha对自己的信息素掌控能力会变差,从而导致信息素逸散的情况。但是陈秋的等级很高,对于信息素的操控如鱼得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前段时间手上,惊岁似乎也在病房里闻到了陈秋的信息素。
Alpha的易感性,会这样早就有预兆吗?惊岁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有些空白,因而也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陈秋的脑子混沌着,根本没听清楚惊岁问了什么,只胡乱点了头,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或许吧。”
惊岁却不想这样敷衍了事。腺体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都很重要,虽然他对于alpha的生理知识并不精通,却也知道陈秋这样不是正常的情况。
应该重视一些。要是出什么事儿……惊岁流畅的思索忽然卡顿了一下,然后眉头缓缓蹙起来。
要是出什么事儿又怎样呢?刚刚的急躁和焦灼是哪里来的?惊岁觉得心里头乱乱的,一时想不明白。但是。
他抬眼瞧了一眼还晕晕乎乎看起来不太清醒的alpha,倒是无比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
或许,因为这样“正常”的alpha在帝星太过难得。惊岁竟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友谊,对于一个alpha来。
他忽地想起来陈秋曾经说过的话。他心理上并不完全属于alpha。那么,他是否完全了解alpha呢?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对于易感期一知半解的吧?
这里不是人烟罕至的荒星。信息素外溢是个不小的麻烦。他会不会知道吧?
“陈秋,你或许应该补一些抑制剂。”惊岁提醒着,晃了晃alpha的胳膊。
陈秋胡乱点头,仍旧不看他,只是说着:“你且在此处。我,我去取些醒酒汤。”
不是,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醒酒汤啊!
惊岁没有对付醉鬼的办法,他想要和陈秋讲道理,却见人已经拉开门跑走了。
只能够看到他仓皇的背影,步履匆匆透着狼狈。
很稳,倒也不像是喝醉了。
陈秋到底怎么了?
惊岁见他这样,更觉得担心。
或许应该好好恶补一下关于alpha的生理知识。他痛定思痛,决定晚宴回去就增加一点学习的时常,好好看看书。
惊岁根本不知道陈秋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夺门而出,他根本没去拿什么醒酒汤,而是一路冲向了厕所,掬了捧冰凉的水好好洗了把脸。
水珠顺着他鼻梁滚了下来,在鼻尖摇摇欲坠,然后啪嗒一下递进水池里。
陈秋微张着嘴巴,急切着呼吸着,感觉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要将他这个人完全淹没一样。脖颈后面一只安分的腺体生出酸胀的不适感,似乎在叫嚣着什么。
这种感觉对于陈秋来说很陌生。
他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后颈,心里翻涌着某种焦躁,就在刚刚,心底一只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将Omega狠狠勒进怀里。
陈秋对惊岁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简直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一样。
但是他清楚得很,Omega一定不喜欢那样冒犯的对待。他含着泪水,笑盈盈看向陈秋的模样始终刻在陈秋的脑子里。
任何一点点的强迫和占有,对于惊岁来说都是加倍的伤害。所以尽管心底的暴戾因子翻滚着,叫嚣着要将人压在怀里蹂躏,陈秋岌岌可危的理智还是盖过了本能。
这样原始的渴望和欲……
陈秋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网着红血丝。良久之后,他嗤笑一声,颓然垂下了手。怪不得Omega那样痛恨着让人失去理智的本能,甚至挖去了自己的腺体。
在这样不受控制的,完全被浑浊欲望支配的混沌之中,真的能够分得清心底柔软的爱念和骨子里叫嚣的欲望吗?
真的能够……
陈秋抬眼看向了镜子中有一点儿陌生的自己。这里的原原本本生长着的人类,真的能够分得清爱和本能吗?
或许,惊岁说得没错,他的确应该再补一针抑制剂了。
陈秋弯下腰继续用冰凉的水冲脸。
惊岁在休息室等了一小会儿。等的他酒劲儿上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陈秋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醒酒汤,默不作声给惊岁倒了一碗。
递过来的时候,惊岁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了一片冰凉。
“你去哪儿了?”手这样凉。惊岁有些惊诧地问道。
即便帝星的气温渐降,也依旧暖和着。陈秋的体温又一向偏高,手怎么会这样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