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的语气还算从容，大概他和罗慎当真没有将这些人看成是棘手的难题。这么多年骄奢淫逸，在酒池肉林浸泡出的腐败灵魂，早就失去了明锐的思考和高瞻远瞩的判断。
罗慎突然发难，人人自危，能够拧成团来反抗已经实属不易，真要他们“大公无私”起来，怕是痴人说梦。
“我曾经因为笼的事情，简单调查过帝星的一些贵族，
纸袋里盛放的栗子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焦糖混着栗子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想来肯定是很好吃的。
惊岁剥了几粒，尝了一颗，把剩下的一把都塞到陈秋说手里：“挺甜的，你尝尝。”
陈秋先是一怔，随后喜出望外往嘴里塞了一颗完整饱满的栗子，暖甜的口感瞬间在口腔中炸开，那甜一路往上窜，化作喜悦爬上了眉梢：“甜。”
见陈秋还要接着往嘴巴里塞栗子，惊岁抬手拦住了他：“先吃饭吧。”
“你那边呢？怎么样？”陈秋乖乖听话，将惊岁给他剥的栗子都收好，“贫民区院校的项目有些特殊，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算是罗慎表明态度的第一步。所以很多人都会盯着。罗慎又不放心交给上议院的那些官员。所以他现在的想法是苦荞和你先来负责，后续他会提拔一个自己人，然后和苦荞对接推进项目。这会很辛苦。”
“这件事情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罗慎应该会借机将beta纳入上议院吧？”惊岁一边将糖炒栗子放到保温箱里，一边说道：“其实都还好，下午去贫民区见了见孩子们，他们对于学校都抱有很大的期待。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苦荞。”
“对。这是另外一重考量。如果处理得够好，罗慎有了足够的理由任用苦荞。这会是一个突破口，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beta入职，相对的，Omega的生存环境也会得到改善，不再被挤压到茍延残喘的地步。”陈秋说着，丝毫不意外惊岁能够猜到罗慎的意图。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其实是伊莫斯的愿望和遗憾，夙愿未了，抱憾而亡。在那之后，就变成了罗慎的目标和执念。
这也是惊岁和陈秋希望看到的发展方向。
在观念不变的情况下，他们将会是关系牢靠的盟友。
“听起来似乎不错。”惊岁在餐桌旁落座，发现陈秋已经替他盛好了汤，于是下意识的说道，“谢谢。”
陈秋夹菜的动作一顿，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定定看了惊岁几秒，然后什么都没说闷头继续夹菜。
从那时候起，陈秋的情绪就不太好了。
惊岁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客气了，他满以为陈秋会半是撒娇半是开玩笑的和他表达不满。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
陈秋选择了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他分明是介意的。
收拾餐桌，饭后消食，洗漱，甚至知道睡觉前一刻，陈秋周身的气压都低极了。就差把我不开心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是仍旧没向惊岁开口。
惊岁有些坐不住，在他道了晚安准备关门的时候，一把握住了门框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做什么！差点儿夹到你。”陈秋“唰”一下把门拉开，脸都吓白了。惊岁白生生的细长手指搭在门框上，纤长又脆弱，用力一掰就能掰折的模样，要是他刚刚没剎住车直接关门的话，惊岁这手轻则红肿，重了骨折的可能性都有。
陈秋头一次在惊岁面前露出这么凶的表情，惊岁却一点儿不觉得害怕。
挺奇怪的。
放在以前，这是惊岁怎么也想不到的画面。
他撑着alpha卧房的门不让他关门，而alpha则因为他的鲁莽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嗯……好像没那么委屈了。
惊岁歪头打量着陈秋，一言不发。
“惊岁！你听到我讲话了吗？”陈秋不满道。
“嗯，在听。”惊岁点头，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吃饭时候说谢谢，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陈秋的话一下就噎在嗓子里了，这导致他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提着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然后“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说？”惊岁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开心？”
陈秋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惊岁，表情很是无奈：“我不喜欢你和我客气。”
惊岁皱眉，解释道：“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可是你和你那些亲近的朋友也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客气吗？”陈秋嘀咕道。他以前不在意这些东西的，小肚鸡肠特别没意思。但是同样的话，同样的态度，换成惊岁，陈秋就会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
因为真正熟悉的人，不会有这些下意识的客气。而陈秋自认为他和惊岁已经……足够的了解彼此，由内而外的，透彻的，了解。
惊岁拧着眉，犹豫着点头又摇头，他轻声道：“我好像，没有特别的亲近的朋友。”
听是光，云环是救赎，藏华的成员包括江氏兄妹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浮橘是刚刚认识的谈得来却不够深入惊岁的内心，而古庭公爵什么的，是淡漠的亲属。
而陈秋……陈秋是他的，伴侣。
他好像没有陈秋口中所说的，那种可以抛却礼仪肆无忌惮的亲近纯粹的朋友。
“我和江渚他们，也是要时常道谢的。”
这是他最近亲近且活着的伙伴了。
陈秋沉默了，半晌之后，勾着惊岁的肩将他捞进怀里。
惊岁没挣扎，只是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说出来，不开心也好，介意也好。不要让别人猜来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