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林夕开口，声音有一点儿哽咽。她其实心里还是害怕的。那么多军部的人去而无返，那似乎就是一条不归路，她需要一点儿期待和信念支撑自己来战胜恐惧。
林夕虽然在卡特尔身边工作了很多年，但从没有过这样艰巨的，肩负着一个星球存亡的重大使命交给她。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蝉张开手臂抱了抱她。
相较之下，林夕太小一只，轻易就被蝉嵌在怀里。这样的体型差，让蝉忽然之间生出些自我怀疑来，是否真的要让这样一个小姑娘去冒九死一生的风险。
然而在这个拥抱之后，林夕的目光忽然坚定了起来。
说是冬愿节，因为严峻的现实条件，他们的伙食也并没有变得多么丰盛。只是给那是十个人的餐食里添加了仅剩的水果罐头。
今夜到来的格外迅速。
趁着夜色风霜，那艘制作精良的战舰突破了域外生物构造的第一层包围，飞速驶离界星γ。
风雪消失的一剎那，无边无际的暗和星星点点的光亮挨挨挤挤涌入林夕的眼帘。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在战舰的大屏中，她可以看到清晰无比的宇宙。界星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一点一点在视野里缩小。
林夕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着迷一样看着屏幕。
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在冬愿节如果能够看到星星，就对着它许愿。
那时候的林夕，还没有真切感受到性别天平的差异，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希望未来可以想父亲那样成为一名有所建树的官员。哪怕不是官员，哪怕实在一颗荒凉的星球上，但一定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林夕不知道愿望会不会实现。
她只记得，在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都再没有在冬愿节这一天看到星空。
但现在的她，的确成了一个有用的人。
少女盯着屏幕，双手合十，虔诚的酝酿着自己的愿望。
“林夕大人！检测器闪烁了！”
惊喜的呼喊打断了她，林夕顾不上其他，立刻按照提前演练好的程序进行操作：“立刻尝试接收信号！”
“第一次接收，接收失败。”
“第二次接收，接收失败。”
“第三次接收，接收失败。”
……
“第五十二次接收，接收失败。”
林夕用力抿着嘴，唇瓣有些发白。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距离界星γ有着足够远的距离，按照蝉和乌啼他们的猜测，那些域外生物应该是构造了一个巨大的信号屏蔽网笼罩住界星γ，只要突破那层网络，离开被包裹的区域，就能够恢复信号。
可是，网到底有多大呢？
随着一次有一次的失败，语气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冷静，在后来透出些不知所措的惶恐。林夕的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林夕大人！右后翼不明战舰追上来，在试图攻击我们。”
“第五十四次接收，成功！林夕大人有信号了！”
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林夕的耳朵里。她左手握拳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心脏处的剧烈跳动让她有些手抖，林夕一面按着刚刚复习过的程序进行，一面大声回应着：“打开所有的信号接发设备！启动自卫模式进行防御，B组准备！”
林夕顿了顿，克制住自己的即将破音的声量，继而强撑着沉稳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讲了出来：“随时战斗。”
她说着，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进行了传输。
巨大的传输进度条出现在屏幕之上，只要完成，他们就可以返航。
林夕盯着那格数字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林夕大人，对方来势，防御系统撑不了太久。”
“进行反击！”
必须撑到传输完成。
然而他们是一群只不过学习了三天的新人，这辈子第一次摸到战舰，只能够按照提前背好的程序进行，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都足够将他们击溃。
生疏的操作让这艘原本强悍的战舰变得像婴儿学步车一样可笑。
对方似乎从这过于生涩迟钝的操作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攻势稍顿，进而变得越发猛烈，根本不是林夕他们所能够招架住的。
很快，战舰各处传来了不堪负重的警告声，红灯闪烁，填满了战舰，活像是点了一室的灯笼。
信号的传输需要时间，尤其是在刚刚恢复的那个阶段，进度条像是蜗牛一样慢，就算后面渐渐提速，在林夕眼里依旧Ⅹ像是开了0.5倍速一样。
此时堪堪过百分之九十八，他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所有人！启动备用逃生舰！”
“警告！动力系统三级损坏！请检修！”
“警告！信号塔正在受到攻击！”
“警告！星舰二级损坏！请立刻降落！”
“警告……”
在密集的警告声中，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满了，而剩下的九个人都已经进入了逃生舱中。只有林夕还立在屏幕前，在剧烈摇晃的星舰中，勉力撑着操控台站立。
“此为机密文件，请输入口令进行发送！”
屏幕上跳转出一行字来。
在巨大的警报声中，林夕颤抖着输下烂熟于心的口令。
剧烈的摇晃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宛若下一秒整个星舰就会彻底崩溃分解。耳鸣已经盖过了其他的声音，林夕清楚的知道此时星舰的某个舱室一定出现了破洞。但是她眼里只有那个红色的按钮。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拍下了那枚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