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从惊岁的内心中滋生出来,便再也无法忽略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固定处理器闪动着红色的光芒。惊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窗外的雪。白茫茫一片,明明前不久在这样雪白里还是欢声笑语,现在那样欢快的节日氛围就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越发让人怀念。
若是战事不平,眼前的安稳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毕竟惊岁清楚得很,帝星的局势,如今不过三分而立,罗慎虽已经坐稳了那个位置,却并不代表着上下一心皆归顺于他。
明面上,以陈秋、张辽等人为核心的军部大部分人都站在罗慎那一边,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以这么短时间稳固地位的原因。
因为目前真正有着话语权的人,军部占大头。
而站在罗慎对立面的,便是那些旧贵族和其余态度不明的皇子。在罗慎这么些日子的操作下,这些人依然离心,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拧成一股绳来针对罗慎。
剩余的,则是两不粘的中立派。以军部的老元帅莱文斯为例,大部分都是些从官场退下来的老家伙。不是什么显赫贵族的出身,但身份待遇也不差。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喜社交。
再或者,是一些胆小怕事,谨小慎微的老派贵族,期望退而求和,不想沾染上任何的是非,只想老老实实混一份“低保”,没野心,也没想法。
这样的人在帝星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前者以老元帅为代表,后者……惊岁那个庸庸碌碌半辈子的爹就是这样一个贵族。
三方分立,让帝星本身的政局就不怎么稳固。虽然惊岁相信假以时日以罗慎的手段,摆平那些老贵族不是问题。只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乱了和平时期所有的计划,如果战事吃紧,军部上下便不得不固守疆土。如此一来,罗慎在帝星的助力便会削减大半。
除此之外,最棘手的,是从战火起的那一日,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准确的来说,一直没什么消息。
信息屏障在一场战争中是非常可怕的。
说不定,等到明日睁眼,那些域外生物都打到帝星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又要怎么办呢?
满地白雪似乎在诉说着惨淡的未来,惊岁趴在窗户上看,越看心里便越是没底儿,对于未知前路惶惶然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着这一切并不是巧合或者命运,倒更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暗处,编织了一张大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网了进去。
惊岁朝玻璃上哈了口气,眼前的雪景一下模糊了起来,他伸出手指,指尖在上面随意勾勒两笔,还没画出个形状来那短短一口气呵出来的雾就散干净了。
惊岁反而被激了起来,不甘心的又连着哈了好久口气,眼前小小的一片雾出发了房间里的智能除雾模式,三下五除二便被清了个干净。
……
惊岁看着重新便透亮的玻璃窗,重重叹了口气,拧着眉放弃了这个举动。他总不可能去把陈求发屋子里除雾关掉。
“等很久吗?”
陈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岁回头,盯盯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眼下的青很重。下巴覆了一层青,疏于打理的胡茬冒了头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Alpha年轻时候胡子长得很慢,几乎上三两天不收拾才会有一层薄薄的青茬。
“你多久没睡了?”惊岁问道。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语气有些严厉。
陈秋一怔,走上前来拥他,将他整个人深深按在怀里,才塌了腰弓着背长长吸了口气。
惊岁被他抱着摇晃,感觉alpha将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抬高下巴,刚刚好可以垫在陈秋的肩窝,惊岁看着天花板抬手拍拍他的背。
许久之后,陈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揽着他的腰越收越紧,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帝星了。”
惊岁的动作一顿,眼睫颤了颤,像是被这个消息钉在原地一样,僵硬着没有动弹。许久之后,手心里传来了一点不适,一直被他紧紧攥握着储存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掌心硌出一片红来。
惊岁握得太用力,以至于手掌甚至有一点儿要被它压破皮的趋势。
“我来找你,是收到了鸢星寄给我的视频。”惊岁说着,拍了拍陈秋的肩膀示意他先松手。
从那个拥挤的怀抱中脱身出来,惊岁没去看陈秋,只是低着头将储存卡塞到自己的光脑外机里,然后将投屏出来给陈秋看那段视频。
那些画面惊岁在来的路上看了很多遍,他几乎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所有再一次看的时候,他很难再将注意力都放在视频的内容上。
陈秋这个时候离开帝星,为了什么显而易见。可是前线始终处于一种位置的状态。如果这样的情况与鸢星所说的那个铁疙瘩有关系,在那玩意儿长时间的影响下,alpha会陷入信息素失衡。
那么军部派多少个陈秋去都是羊入虎口。
“再往回倒一点儿。”陈秋拉着惊岁的手晃了晃,提醒道。
惊岁按照他所要求的,将视频往回倒了一些,画面里又出现了那个丑陋的铁疙瘩。
陈秋这一次没在说什么,只皱着眉将视频看完,然后问道:“我可以拷贝一份吗?”
“当然。”惊岁忙不迭将储存卡递给了陈秋,“你们,有多少人要离开?”
陈秋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
“军部现在的三分之一都要离开。我,还有张辽都在此行队伍之中。”
惊岁又问道:“那,秀秀和陆渊山不同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