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曈想快点结束一切回去见他，因为她真的，真的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薛霂
日头晃眼，云曈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之前和幸诗幸月一起休息的地方外还站着一个人。
很高大的一个人，背着光，身下一片阴影，一人就挡住了进去的路，让云曈不得不多看几眼。
阴影靠近，温和的男声也随着他而越来越清晰。
一瞬阴凉，云遮住了挡眼的日光。没了背光的影响，男人的脸也不再被遮掩。听见他声音的同时，云曈也看见了他的脸。
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好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相。
“云曈，好久不见啊。”
讨厌的声音和讨厌的脸。
云曈停了下来，未再往前走，也未回他的话。像是配合一般，在她收敛了情绪的同时，天上那朵遮住太阳的云也被吹散了。
刺眼的光打在脸上，眼睛被照得一闪，让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可不管眉皱得有多紧，她的眼神都没有避过，她就顶着耀眼的日光瞧着慢慢靠近的男人，视线那么平静，却看得人心慌。
男人像是早已习惯她这副神色，毫不畏惧地漫步而来。他语调很慢，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来蜉蝣城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若非家弟偶遇，恐怕等你们走了我都不知道。”
听他提起他弟弟云曈才恍然大悟，漫不经心地笑笑，眼睛在阳光的照映下像是点了一簇火，亮晶晶的，灼热到无法直视，“怎么因为我打了你弟弟，所以你过来替他找回‘公道’吗？”
她看着他，叫道:“薛霂。”
她笑容明媚，声音亦清亮，简单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不同。
薛霂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面上却不显，温声道:“不，你误会我了。阿耀性格确实骄横了些，我得多谢你替我管教他。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是要好好教训他的。”
“骄横……”云曈低声重复了一遍，有些无言地笑笑，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算了。”
“我现在很急，你要是想打架，就等我出来。要是无事，现在就可以请回了。”
“打架。”薛霂轻笑，目光移不开地盯着云曈，声音微颤，像是快要控制不住一般，“云曈。没了灵力，你还能打吗？”
云曈本准备绕开他，闻言止住了步子，眼睛再度看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才说完，她便反应过来，眼神沉了下来，“你跟踪我。”
“何止是跟踪啊，”薛霂惋叹了一声，似乎对她现在的样子有些无奈，语气颇为温柔，像是在劝导一个无知的小孩，“以后，你都要和我待在一块了。”
男人背着光站着，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阴恻恻的，实在恶心。
云曈脸上没了笑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她动不了了。
云曈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地，眼神越来越冷。地上像是有金沙，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细碎的光。
这里被人布阵了。
她表情越是冷淡，男人就愈发不可忍耐。
薛霂上前走了半步，直勾勾地盯着云曈，声音很低，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你总是这样看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
从第一次遇见她时就是这样，乘风大会上，她赢了他，却一眼都不看他，收了灵器就立刻往台下走了。
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绞尽脑汁与她相遇，像个神经病一样找她打架，可是每一次，不管他挥过去的招式有多精彩，不管他出手有多狠绝，她从来都不在乎。
她只是干净利落地赢下他，干净利落地收好灵器，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永远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薛霂呼吸急促，像是兴奋得控制不住自己，连声音都怪异得变了语调:“可是没关系……你很快，很快就只能看见我了。”
风轻吹动云，再度遮掩住了阳光。
男人不再背光，也再没有任何阴影会遮挡住他的表情。
那张温文尔雅的伪善面皮，终于被主人撕扯下来，露出里面肮脏作呕的欲望和贪婪。
“寒崖仙君已经回天霁山了，客栈里的那位……阿耀也已经去寻了。不会有人发现你，也不会再有人找到你。”
薛霂伸手摸上她的脸，痴迷道:“云曈，你属于我了。”
死疯子。
要是云曈能张嘴，她要呸这恶心的狗东西一脸。
许微竹站在窗旁看了许久，他知道这样无用，却仍希望会有一个雪白的身影从人群的另一头轻快跳出，像每次与他见面时那样，笑盈盈地朝他挥手，用清亮的声音叫他小竹。
忽地，几声尖细的叫声传入许微竹耳里。
少年此刻心思沉闷，屋里又只他一人，故而出现任何异样的声音都觉得奇怪，引得少年抬眸。
客栈另一边种了一小片竹子，风吹过就一阵沙沙的竹叶声响，他只看一眼，便能捉到那几声叫声的来源。
竹枝周围有一只白色的雀鸟，飞舞在竹枝间，像是在玩闹一般，时不时欢快地叫几声。
不知为何，许微竹希望这只白鸟能再停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惜，不过片刻，白鸟便玩腻飞走了。
白鸟飞得不快，飞得也不高，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只剩一个小小的白点。
许微竹不由自主地向白鸟的方向伸手，却又很快收回来。
他在做什么
她从来不是娇小的雀鸟，她是矫健的白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