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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现代言情 > 烬光 > 第8章

这女的真行。

周烬没哄过人,提着领子拎过来,拍两下背,还哭,又拍两下。

哭什么操。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孟夏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干脆蹲一边,看着她哭。

大半夜的,他简直是疯了。

孟夏哭到哭不出来,扶着墙壁站起来,摸黑往巷子里走,差点撞到停在一旁的自行车。

周烬提着领子,把人扯回来。

“蠢。”

少女低下头,咬住他的虎口,使劲咬,一直到舌尖尝到咸腥。

咬完,刚才没来得及骂的也骂出来了。

“混蛋。”

她从小没怎么跟人红过脸,颊边涨得滚烫。

周烬吸口气,眉眼沉得吓人。

“操。”

少年胸膛起伏着站了一会儿,跳上摩托,油门拧动,扬起一溜风。

孟夏蹲在巷口吹了会儿风,勉强把那些汹涌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挺刚的。

周烬的神色,看上去像是要弄死她。

一切都糟糕透顶的时候,反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从兜里翻皮筋,想把头发扎起来,一低头,看到石阶上躺着个打火机。

上面还沾着体温,应该是周烬落下的。

孟夏捡起来,打着照亮。

有了这只打火机,回去的路出乎意料地平顺。

——

屋子里的冷气调得很低,孟夏洗完澡,裹着毯子坐在床上,从枕头边摸出手机。

按亮屏幕,上面是一连串的未读消息。

发件人的备注是小陈老师。

小陈老师全名叫陈晨,是小宋岚如几届的师妹,也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初到B市时,孟夏就被宋岚如丢去了陈晨的画室学画。

艺考结束,她埋头复习文化课,有一段时间没去画室。

再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她再没有去过画室。

孟夏握着手机坐了一会儿,吸口气,点开收件箱。

陈晨问她要不要参加OFA艺术赛。

一个著名的国际美术大赛,为了这个比赛,孟夏准备了挺久,参赛的作品都准备好了,就在陈晨的画室。

她抬起眼睛,半湿的发披在肩头。

曾经的光芒,晃如隔世。

孟夏蓦地掀起毯子,走到窗边,拎起角落里的画包,把里面的油画笔倒出来,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她蹲下,踩着冰凉的木地板,一支支地捡。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压低的云翳,像是在酝酿一场倾盆骤雨。

孟夏关了窗,重新坐回去,抱着膝,把自己裹进毯子里。

她的头疼得厉害,短短的两个字,打了删,删了打。

五分钟后,终于按下发送。

陈晨在欧洲进修,这会儿正好是当地的傍晚。

没过多久,她的电话拨了进来。

“夏夏,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获奖,有机会得到Miquel大师的指点。你准备了这么久,真的不继续下去了吗?”

孟夏的下巴窝在毯子里,仰着头,望着没有天光的夜幕。

“不了。”

她轻声把短信里的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晨打这个电话前,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她的心里也难受。

流言蜚语永无休止,没有人知道,下一次,无妄之灾会落在谁的头上。

陈晨止不住地遗憾。

“孟夏,你是喜欢油画的。”

“你是为它而生的。”

电话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没有,陈晨不知道,少女还在没在听。

孟夏回过神来时,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那句话在耳边反反复复。

孟夏,你是为油画而生的。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惋惜。

从前在画室里,陈晨常说,比起天赋,热爱更为难得。

孟夏垂下眼睛,掌心被画笔硌得生疼。

一整个晚上,孟夏没睡安稳。

她反反复复地做着那个噩梦,猫尸,诅咒,审判...

众口铄金,被人言湮没时,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否有罪。

梦境最后,她咬着周烬,咬萝卜似的。

在他有反应之前,孟夏醒了过来。

床头灯还亮着,闹钟显示5:40。

夏天亮得早,天边泛起鱼肚白,厚厚的云层里透出几缕烧红的霞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孟夏总觉得齿根泛着甜腻的血腥气。

她接了水,漱了好几次口,才缓过来点。

昨天被酒意激起的情绪冲淡下来,孟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胆挺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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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北岛的《我们》

第6章 烬余

孟夏起得挺早,到学校时却不算早了。

临出门时,她犹豫着,翻出管药膏,装进书包里。

九中挨着条繁华街市,乌镇的人起得早,不到七点,沿街的摊铺大都开了门,几家早点摊里,滚油的焦香飘得老远。

快到校门口时,孟夏的余光瞥见几道人影。

她回过头,临近早自习,一大波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涌过来,那些人影混进学生堆里,很快就瞧不见了。

孟夏皱了下眉。

这几个月里,她已经习惯了警惕,刚才晃过去的人影,让她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

她停了一会儿,随着人流往里走,琢磨着晚上怎么回家。

走进教室时,另一半桌椅也摆好了。

跟她同组的男生脸色不好,孟夏没理他,径自走回了座位。

她的确不想惹事。

可事都发生了,也没必要让自己不痛快。

沈野和蔺沉一直盯着她,表情丰富精彩。

孟夏从书包里掏出书复习。

第一场考语文,那些文言文默写她已经烂熟于心,没什么复习的必要,孟夏干脆拿出数学练习册做题。

她心神不宁,对答案时,查出好几处低级的计算错误。

整个二班分成两派,一派是学习党,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在拼命复习,另一派则吊儿郎当,睡觉的睡觉,吃早饭的吃早饭。

孟夏的斜后面,沈野咬着煎饼:“昨儿阿烬怎么了,回去就沉着个脸,像是要发病。”

周烬有病,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像头凶兽。

这在他们这些人里头,不算是个秘密。

周烬的病只是偶尔发作,听说和当年他妹妹的事有关。

然而,泥娃娃来了之后,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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