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的声音，江妍的心本能地一颤，她用力侧过头去看，仅剩的视野被男人的身影尽数侵占，像是迷路的小船进入了自己的避风港，江妍从心底溢出一道哭腔，“陆庭之。”
女人的声音绵软无力，像是撒娇，更多的是委屈，他的心也跟着一紧，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提着铁棍的手在地上摩擦生出细小的火星，跟着主人一起冲进人群。
见到陆庭之，原本围着自己的男人尽数朝陆庭之奔去，没了束缚的江妍顺着墙跌倒在地，手里攥着的玻璃渣紧紧黏在血肉里，她咬着牙，颤抖着手将玻璃取出，抬头看着被围着的陆庭之，取下身后背着的吉他，吉他狠狠砸在刚才打她男人的背上。
她用尽了全力，那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背击砸得弯下腰去，转头怒视江妍，正准备起身，又被身后的陆庭之补了一棍。
陆庭之下手比她更狠，铁棍直朝人脑门去，砰得一声，她看见男人的耳朵里开出了血花，倒地抽搐着。
他也没落着好，被人踹了一脚，那一脚正在踹在肚子上，陆庭之一个踉跄，撑着铁棍站稳了身子，伸手把江妍护在身后。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整个身体都有些绵软无力，刚才又挨了一脚，装在胃里的酒翻江倒海，整个人脸色发白，提起一半的铁棍又落了回去。
在拳头落下来之前，陆庭之丢了球棍，转头把江妍护在怀里。
江妍被紧紧护着，他今日换了香水，此刻混合着酒味，血腥味一股脑涌入鼻息，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只剩男人因疼痛而隐忍的闷哼。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巷子外就响起了警笛，那群人不甘心地逃离，整条巷子只剩下陆庭之和江妍，两人苦苦依偎。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陆庭之护着江妍的手才逐渐松开，他靠着墙，垂着头大口喘着气，等一口气喘顺了，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江妍的头，“吓到没？”
江妍无声地摇着头，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陆庭之兜里摸出手机打着亮，照在陆庭之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查看，陆庭之就靠在墙上任由她看，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打开，抽出两根，分给江妍一支。
江妍接过烟，两人就着同一个火机点燃，吸下一口后，黏住的喉咙才能说出来话，她看着陆庭之，泪眼婆娑，一时哑语，只哽咽出了一句，“陆庭之，疼不疼？”
陆庭之眉眼温柔，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脸上斑驳的泪，“不疼。”
江妍忍不住瘪嘴，“不疼才怪。”
抽完烟，陆庭之搂着江妍往外走，江妍要去捡吉他，被陆庭之扣着肩膀拉回来，“不要了，改明给你买新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巷子，打上车去医院。
江妍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攥了玻璃渣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着，被陆庭之握在手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捋顺了，车里开了暖气，冻住的血液逐渐回暖，她顺着陆庭之的目光看去。
原本白嫩的手心此刻鲜血淋漓，已然看不清掌心的纹路，还有一些细碎的屏保扎在肉里，痛觉神经开始发挥作用，朝她喧嚣着疼痛，江妍咬着唇，一滴豌豆大的眼泪流了出来，整只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听着她小猫似的呜咽，陆庭之将人搂在怀里，语气中有些责备，“瞧你那狠样，还以为你不怕疼。”
一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还有一块伤，血液早已凝固，他的脸色变了变，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江妍，你真是个疯子。”
江妍还处在劫后余生的胆战心惊中，她这些年虽说生活得不易，可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绑架，一群没见过的人，上来就要把她带走，说什么要和老板去谈生意。
谈生意哪有这么谈的。
她若不搏那一线生机，指不准被带走了，再出来就是人民碎片了。
疲惫和害怕裹满了身心，她静静地靠在陆庭之怀里，整个人都懒懒的，“谁知道他们会带我去哪，万一给我腰子噶了怎么办？”
京北的凌晨照样热闹，到处闪烁着霓虹灯。
陆庭之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虚虚搭在江妍肩上。
一直到医院，两人又互相搀扶着往里走，看起来十分狼狈。
所幸那群人没下死手，两人的骨头都没事，医生专注清理着江妍手上的创面，她疼得龇牙咧嘴，紧绷的左手胡乱抓起什么东西咬进嘴里，牙齿咬下后，耳畔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咬的是陆庭之的手腕。
包扎好后，江妍缓缓松了口，精瘦洁白的手腕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牙印一圈泛着可怜的红。
她抬头，一双泪眼对上陆庭之，整个人因疼痛变得虚脱，无力地说了句对不起。
原本白嫩的瓜子脸上染着红晕，额头浮着密汗，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甚至能看到那层细密的绒毛，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唇也因充血变得圆润饱满。
陆庭之的喉咙上下滚了滚，摸着后颈错开视线，“没事。”
江妍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在接过医生开的药装进兜里后，左手自然地穿过陆庭之的西装搂着他的腰，揽着人往前走。
陆庭之的腰猛得一颤，隔着衬衣，他能明显感受到江妍每一根手指的形状，掌心也在自己体温的滋润下缓缓回温，跟着两人的脚步，指腹会偶尔蹭过肌肤，留下一阵酥麻，陆庭之不自觉绷紧了腰腹那一块的肌肉。
一直到医院门口，江妍才松了手，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陆庭之这才得以松下一口气，跟着上了车，脑海里昨日和江妍接吻的场景不断浮现，那时的江妍也是这般，挺起身体迎合自己的吻，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领，另一只手颤栗地扶着自己的腰。
“去哪？”
计程车师傅打断了他的思路，陆庭之还未从回忆中抽离，肌肉本能让他回答了师傅的话，“去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