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中年汉子那时刻准备择人而噬的目光，张阳心中一阵后怕。
从这人看待两人犹如路边两只野狗的眼神不难看出，但凡有必要，他绝对会毫不留情杀死他们。
好在二人身上除了头上裹的黄巾还值点钱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人多看一眼。
更何况，张曦虽然丢掉了木棍，可他的体格毕竟在这，没有冲突，或者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其他人也不会将主意打在他们身上。
“从来没有想过，不被人觊觎，不用担心被人谋害的安全感，有时候也是这么令人厌恶。”
待路上行人远去，张阳将张曦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大兄，可还有力气杀人？”
张曦悚然一惊，以为官兵追来了，连忙起身四处乱看。
“在哪儿？杀谁？”
一把将如临大敌的张曦拉住，张阳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将自已的计划娓娓道来。
好在这个堂哥脑子虽然不那么好使，可对堂弟的话却深信不疑，二人很快便制定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
……
“呱呱”
巨鹿县通往广宗县的官道上。
随着夕阳西下，溃逃的黄巾兵已经渐渐稀少起来，偶尔可见几只乌鸦聚在一起，享受丰盛的晚餐。
这里已经远离巨鹿，朝廷大军刚攻下巨鹿，以北中郎将卢植的稳重，没有稳固刚刚平定下来的城池之前，是不会仓促发兵追敌的。
经过两日的溃逃，这些散兵游勇，或者说是披上黄巾的农夫，在没有了敌人在身后追杀的情况下，赶路也没有了前两日的那种迫切。
张阳与张曦趴在路边的一个小土丘上，看着一名头裹黄巾的壮士，肩扛长矛挑着一个沉重的包裹，慢悠悠从前方的官道上走过。
待人影远去，张曦忍不住抱怨道：
“刚才过去的那人，长矛都被包裹压弯了，里面一定有很多吃的，又只有一个人，不正是你说的那种大肥羊吗，为什么不动手？”
张阳摇摇头，示意大兄小点声，这才开口道：
“你也说了，他包裹沉重，里面保不准有什么好东西，可未必会对咱们的诱饵感兴趣。更何况，前面三人刚走过去没多久，一旦我们动手，很容易被前方三人发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那还要等多久，再没有合适的目标，天都快黑了。”
“大兄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热豆腐是什么？”
……
一盏茶后，眼看着太阳即将下山，前方终于再次出现一道形单影只的身影。
“大兄，来了，就是这个！”
虽然隔得还有点远，二人无法看清此人面貌，但是他肩膀上一个葛布包裹清晰可见。
这时候，张阳也顾不得细看此人战力如何，身上包裹中是否有吃的。
他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担心再不弄点东西吃的话，一个晚上睡过去，恐怕明天就再也起不来了。
“好，兄弟你快点去躺好！”
杜大驴独自行走在管道上，心中彷徨。
一个月前，天公将军部下黄巾义士打杀了常年压在他们头上的地主豪强，并打开了豪强家的粮仓，让杜家村百姓都狠狠地吃了几餐饱饭。
当天，他就从发放粮食的义士手中领取了一条黄巾，将之裹在头上，光荣地成为了黄巾军的一员。
从此之后，他跟随渠帅四处征战，为解救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同胞而奋斗。
在这个过程中，他曾亲眼看着一位位以前高处云端的士族被黄巾力士砍下那高贵的头颅，他也曾从豪强那比一个村子还要广阔的庄园中搜刮了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财宝。
那一刻，杜大驴觉得自已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好景不长，没多久朝廷大军就来了，天公将军带领大军边战边退，据说转移到了广宗。
他们这些边缘部队，得到消息的时候，朝廷大军已经封锁了巨鹿县城。
比起那些到死都没得到消息的袍泽来说，杜大驴是幸运的，至少没有被砍掉脑袋。
虽然跟大部队走散，不知道当初跟自已一起参加义军的乡亲们都去了哪里，到那时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
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跟随天公将军！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的财富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讨个媳妇，生一窝娃娃，一定要将这些钱财都传下去。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肩头的包裹，感觉分量没有减轻，心中才踏实了些。
突然间，眼睛一瞥，发现路边有两具死尸。
看着二人头上的黄巾，杜大驴心中没有兔死狐悲之心，反而感到一丝庆幸。
一路上这样的情景已经见得太多了。
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病死的，还有一些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而死。
当然，更多的是被其他人杀死的。
至于同为黄巾，为何会自相残杀，杜大驴没想那么多，反正死的人不是他自已就行。
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天色将晚，杜大驴本来不准备多看死人两眼，正要从二人身边走过。
突然间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
只见一个人头大小的包裹正位于二人中间，哪怕两人都已经身亡，可依旧死死拉住包裹。
再次紧了紧肩上的包裹，又低着头朝着四方匆匆看了一眼。
见四方果然没人，这才壮起胆子，朝着二人倒地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的同时，杜大驴心中还在咚咚打鼓。
他以前是地地道道的良草，哪怕跟随义军之后，也不过是躲在人后面捡点便宜，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也没有机会摸尸。
倒在路边的死尸，身上更是光溜溜，除非那些实在是饿红了眼的，否则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可眼前这二人明显不一样。
一个身体强壮的趴在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他后脑勺上，看上去应该是被同伴下黑手了。
另一个估计就是这个同伴，仰面朝天，左腹部糊满了血痂，以杜大驴那有限的眼光，看一眼便知道这就是此人的致命所在。
心扑通扑通。
再次看了一眼四周，远近看不见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