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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在婚姻里想念爱情 > 第1章 消失的邻居

大家好,我是根子,刘老根的根,故乡周家镇。

我十二三岁那年,随父母一起在故乡周家镇荷花市场,参加一年一度的盛会。

那是九十年代,浙江人来周家镇开建了荷花商场之后,以服装批发为主的商场经营红火,方圆几十公里享有盛名,位于商城中心广场的荷花仙子,每年腊月十五便有一个盛大的仪式,给荷花仙子换上新的红披风,并举行舞狮、高跷、杂技表演等文艺表演。

这一天赶上快过春节前的年货购置旺季,镇上的人们也有给自家人尤其是孩子过新年添新衣裳的习俗,所以腊月十五前后,是整个周家镇最热闹的时候。

渐渐的,腊月十五这一天,不仅是荷花仙子商城年度盛会,也成了整个周家镇人的盛会。那几天,附近的乡村万人空巷,周家镇游人如织。

那一天同去的,还有我的邻居铁蛋儿,他跟母亲和二姐一起,我喊他母亲大娘。

邻居大娘姓胡,村里都叫她老胡。老胡大娘不是本地人,是大伯在湖北当兵,从湖北带过来的,大娘当初也是为了爱情,随她的兵哥哥,不远千里嫁到了我们村。

胡大娘性格大大咧咧,也很强势,我记得小时候,大娘偶尔会跟人发生口角。

远亲不如近邻,我家和大娘家只隔了一条低矮的土围墙,母亲和大娘相处的比亲妯娌还亲。我们两家院子里,种的都有高大的榆树和槐树遮天蔽日,我母亲和大娘常在这树荫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家长里短。大娘对我很亲,家里一有什么好吃的,就隔墙递喊我,给我送一碗。

大娘生了三个子女,前两胎都是女儿,第三胎如愿是个男孩,乳名铁蛋儿。铁蛋小我五六岁,在我记忆里的样子比较模糊,依稀是一个瘦弱的孩童模样。大女儿出嫁较早,嫁到了大娘的湖北娘家,我没有印象。大娘家二女儿和我姐姐的年纪相仿,个子高高的,比我姐姐高半头,我高中的时候,她还在给我姐写信。

那天到了荷花商城,到处是人挤人,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此刻总算松懈下来,过个甜蜜的新年。

那时候,乡民们除了耕田收入,已开始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卖小鸭子的人家很多,刚孵化出来的小鸭子,黄灿灿的绒毛,被挤压在箱子里,叽叽喳喳的叫着,很可爱。每到春天,村里的男人们结伴而行,每人带几箱小鸭子,一年到头可以挣几千块钱没,村里各家里的日子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因此,九十年代的荷花市场,每到腊月十五前后,是空前的热闹。

我和铁蛋儿,到了荷花市场,紧紧的抓住各家大人的手,在人群里被挤啥也看不到,只有到了店家,试衣服的时候,才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那天,铁蛋儿和母亲上厕所的时候,铁蛋走丢了。我两家没在一起,只知道过了半个小时,我父母带我去厕所和他们会合,才知道铁蛋走失了。

见到了脸色苍白的大娘,满脸焦虑,不知所措。大娘的时而走来走去,时而拉着身边的人问来问去。见到了我们,说铁蛋丢了,眼泪便开始流动下来。

父亲听了以后,立刻去找管理人员广播寻人,母亲则是更加紧紧的拽着了我,一边和大娘一起问,“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没有,穿个黑色的棉袄,刚才在厕所,一下子就不见了”,可是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被问的人摇摇头,就不再搭话。

我们从上午问到下午,派出所也登记信息,还是一无所获。天黑了,我们两家才回去,到家后,大伯听说孩子丢了,也没敢责怪大娘。不爱说话的大伯,抽烟更厉害了。

铁蛋儿的丢失,相当长一段时间,是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是怪大娘不操心,竟然上个厕所把儿子弄丢了。

大伯每月都会带大娘去周家镇派出所,问铁蛋儿有无消息,警员好心安抚,一直石沉大海,问了十多年,当初办理案件的警员退休,两个人死心了,便不再去周家镇找警员。还有两个女,生活还得继续。

自此,大娘精神有点恍惚,因为门口的水,在屋后骂人的次数更多了。大娘家门朝北,门前的小路有点低洼。尤其是夏季节,别人家的水排到小路上,又汇流到大娘家门的路上,因此大娘家只要下雨,门前便水汪汪的,出入不便,就骂人家院子的水不该往她家门口排。村邻们知道大娘心里苦,也没人跟她计较。

我上高一那年,大娘家的二闺女也嫁到了湖北娘家,大娘和大伯就跟着两个闺女去了湖北生活,再也没有回村。大娘家的院子,便一直荒废到现在,不过房屋早已塌陷,如今只剩一个残缺的房屋后墙,孤单单的耸在那里,就像那荒废的荷花商城。

因为铁蛋儿,因为大娘的苦难,对荷花商城,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愫。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政府在周家镇东区规划了一个500余亩的大型批发市场,要求荷花市场搬迁到新市场,老商户不愿意放弃现在红火的生意,拒绝搬迁,东郊新市场生意不起来。在资本的运作下,时任老书记以荷花市场消防不达标为由,一纸封条给予荷花市场强制关停,这一关,就是十余年。

就这样,荷花商场,一个红火方圆百里的地标性商城,突然就消失了,就像铁蛋儿突然消失一样。

当然,村里人,现在已经很少能记起铁蛋儿了。

讽刺的是,荷花市场关停十年后,老书记已成了阶下囚,周家镇荷花商城从镇中心的商业风水宝地,至今已成一片废墟。

荷花仙子身上红衣斗篷,历经十余年的风雨侵袭,早已成了缕缕碎片,令人周家镇上的人们唏嘘不已。

曾看到有乡民看到凄惨而落寞的荷花仙子雕塑,配图发朋友圈说:

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

请垂怜于我吧!

让我再次眷顾,深爱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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