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晨光初破晓,庞昱骑在马上,颇有一副意气风发的感觉,却也难掩眼底的一丝落寞。
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而他看着开封的方向,却是迟迟不肯走。
庞太师立于南熏门外十里亭中,一身官袍飒飒作响,眼中既有不舍也有期待。
“昱儿,走吧,汝南世子约莫是不会来了。”
庞燕燕,一袭素衣,温婉地站在一旁,她轻咬下唇,望向庞昱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不舍:“哥,我亲自去问了打探消息的护院,他真的没来。”
庞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猛地一勒缰绳,马儿发出低沉的嘶鸣,“走了,爹,等我回来给你长脸!”
他狠狠抽了一下马臀,马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陈州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扬起的尘土翻腾不息。
而跟在他身后项福和五百兵丁则是也赶紧跟上。
而在汝南王府,赵宗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三日未上早朝的他,眉宇间尽显疲惫与烦躁。
“哎呀!玛德,阿福!”
“世子,怎么了?”阿福小跑着赶紧进来。
“什么时辰了?”
“世子,已是辰时三刻了。”
“快八点了,我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
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心翼翼地放在赵宗实面前。
就在他吃的正欢的时候,一个大大咧咧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子里。
“你还有心情在这吃馄饨?庞昱都走了,你也不去送一送?”
赵宗实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杨延琪,此时停了片刻,而后又往嘴舀了一个馄饨,“走了就走了呗,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要人送?”
“死鸭子嘴硬!”
杨延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凑到他的跟前,“我听娘亲说,你不同意他去陈州,为此还差点大闹文德殿,为什么?”
“你就当我是发疯吧。”赵宗实顿了一下,又继续吃着。
“我不信,你做事自然是有你的道理。”
赵宗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是越来越懂我了。”
而后故意调侃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杨延琪脸颊微红,嗔怪道:“什么嘛,人家从来都是这么通情达理,温婉可人。”
听到这里,赵宗实直接把手里的汤勺扔进了碗里,浑身不自在的打了个冷战。
“可别了,你想干嘛就直说,别人撒娇酥的要命,你撒娇是真的要命。”赵宗实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感到一股暖流涌动。
“死宗实,你什么意思!”
“诶!这就对味儿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杨八妞儿。”
“哼,要不是因为你给我做了一首《青玉案》,我才不会对你这么温柔,你以为我习惯?”
听到她提起这首词,赵宗实嘴角一阵抽动,暗骂自已当时没把住嘴。
但是他接下来话锋一转,正色道:“说正事,庞昱已经出发了?”
“嗯,走了一个时辰了已经。”
赵宗实眯起眼,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而后将汤碗放下,认真的盯着杨延琪。
“延琪,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天波府的兵马,是否听你的调遣?”
杨延琪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赵宗实如此亲切地称呼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然而她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后面说的是什么。
“延琪啊,不然呢?”赵宗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没,没什么……”杨延琪回过神来,眼中却已泛起泪光。
她从未想过,赵宗实会以如此亲近的语气唤她,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赵宗实看到她发愣,还以为是她很为难,“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
就在他都想要去求助八贤王的时候,杨延琪却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为难?”
“合着我刚才说什么,你是楞没听到。”
赵宗实捏捏眉心,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借点你天波府的兵马。”
“你借兵马干嘛?”杨延琪闻言,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解。
杨延琪作为杨家的后人,自是知道兵马的重要性,没有国家大事岂是随便可以动的。
赵宗实苦笑,解释道:“我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放心,非为私利,至于具体缘由,此刻不便详述。你到底借不借吧?”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杨延琪正色道,“兵马一旦轻动,流言蜚语自会四起,说你意图不轨,甚至谋反,到那时,即便是官家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靠!谋反?一两百人还能谋反!”赵宗实想了想,宋江他们好像就是108人,搞得宋徽宗焦头烂额,于是无奈道:“算了,那带些随从可以吧?”
“这可以,你要多少人?去哪里?”
“十几个就行了,最好是武艺高强的,若是可以最好让几个嫂嫂陪着,既能保护我们,又能增添几分风采,两全其美。”
话音未落,赵宗实便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贱兮兮的笑容,那副模样,若是在青楼,或许会显得风流倜傥,但在此刻的杨延琪眼中,却只觉得他欠揍。
“想屁吃你!”杨延琪水灵灵的打断了他的意淫,并用力捏住了他的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皮痒了就直说,姑奶奶我给你松松筋骨!”说完,她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嘶嘶嘶!”赵宗实疼得呲牙咧嘴,连声求饶:“哎呀,疼,疼,我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就行了,真的!我保证!”
杨延琪这才松了手,冷哼一声:“就你这德行,还想让我家嫂嫂陪同?也不怕她们嫌弃你。”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非去不可,那我便陪你走这一遭。我一个人,足够了!”
赵宗实见状,连忙劝阻:“姑奶奶,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这是前往重灾区,那里的情况远比你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不就是旱灾,能有多糟糕。”杨延琪不以为然。
“三年大旱,那里的人恐是已经食不果腹,为了生存,已是不顾一切,易子而食的惨剧怕也是时有发生,危机四伏。你一人之力,又能护得我们周全?我们两个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
听到这里,杨延琪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撼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易子而食?不可能!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
赵宗实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们这些衣食无忧的王公子弟知道什么!”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自已也是其中一员,无奈的改口,“这些都是我多方打听到的,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种种迹象表明,情况只会比传说的更加糟糕。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言罢,他拉起杨延琪的手,眼神坚定:“走,去你家,立即准备,时间紧迫,我们得尽快出发,省的胖子犯错误!”
“诶!你先穿个衣服再说!”
杨延琪看着他只穿个短裤,真要这样出去,怕是比上回大闹开封府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