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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权宦心如死灰后 > 分卷阅读5

至极。

容诀打开殷无秽给的信册,抬指翻了两页,登时神色一凛,明白了殷无秽手上这份东西含量——

这上面事无巨细记载了殷无秽搜罗到的朝中大臣把柄,尤以今早驳声最大的那几个为最。有些把柄的清奇角度甚至完全超乎了容诀想象,却又有条有理,包括但不限于这些大臣私下里违反了何种礼法规制,种种阴私笑料,以及自己近亲属作奸犯科徇私枉法之事,随便单拎一项出来都够御史台那帮老古板狠参一本的。

其详尽可靠程度完全不逊于专司其职的东厂。

见状,容诀眸中晦色愈深。

殷无秽也在一旁一眨不眨地屏息等待,空气变得落针可闻。半晌,容诀才放下了信册,抬眸认真觑向少年,这个皇帝的第七子。

容诀眼睫慢慢的、一点点压紧了,仔细审夺眼前少年:“做什么要给咱家看这些。”

殷无秽并未察觉容诀态度细微的变化,还懊悔道:“想给你看的,就给了,也早该给的。若我能再早些,今日朝会上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说着,他垂在一侧的手都攥紧了,凸出的指关节绷得有些发白。

容诀一寸寸审视过面前神情紧绷的少年,惯会察言观色的本事使他知晓少年所言全是实话,一时心头泛起丝丝别样的情绪。

是啊,眼前少年和坐拥权柄却忌惮防备他的那一位不同,少年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这一点,从他遇见他、决定教养他的那一天就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容诀和殷无秽确实已经相识多年了,并非他们所表现出的那般形同陌路。

那还是容诀初入朝的几年间发生的事情。少年容诀和皇帝也曾有过一段君圣臣贤的和睦时光,彼时的容诀对皇帝交代的任何事都表现地兴致勃勃尽心竭力,生怕辜负了皇帝的提携之恩。

直到一次,他按照皇帝旨意替他铲除朝中一位手握重权的大官,因那名官员和官场利益牵扯颇深,皇帝为了抚慰其余党,重惩了容诀,事后和他解释,这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君君臣臣,尊卑有序。

容诀该明白。

然后,他明白了。帝王无情,从头至尾皇帝对他的栽培都只是一场利用,他以为的知遇之恩从不存在。

利用价值才是一切关系存续的基础。

骤然想明白了这点,容诀身心陡遭重创,没有什么大恸大悲的情绪,只是忍不住唇角向两边一咧,哈了一声。

他图什么呢。

衷心不二换来的是猜忌防备,肃清朝政换来的是百官痛恨,严厉治下换来的是人人畏惧。他为皇帝做这一切,甚至不惜亲手将自己推到了孤立寡与的境地,这皇宫,却无一处可容他!

容诀猛地弓起了腰,胸腔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酸堵,眼尾被生生逼出生理性的泪。

那是少年容诀最失意不堪的一段时间,终日浑噩,不知做何,也不知归处。

偶尔在宫中碰见几个路过的宫娥,对方被吓地一激灵,朝他一礼后迅速躲开,那架势,活像是在避什么可怕的瘟神。容诀扯了扯嘴角,也不自讨没趣往有人的地方凑。

他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了凄清荒芜的冷宫。

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殷无秽。

才四岁的小孩儿在冷宫门口瘦弱伶仃,脸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被人欺负惯了。在这无尽深宫中,但凡没个人照拂,什么腌臜事都可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上演。容诀对于这样一个和自己没有半分干系的小东西,虽生不出多少同情,可乍一看见,还是不免停顿片刻。

就是那一瞬间——

小孩撒腿跑上前来,一下拉住了他的袖子。

容诀没想到一个小孩能跑地??这么快,震惊之余惊弓之鸟成了他自己。

然而下一瞬,在看清这小孩在做什么时他顿时更为震撼了。小孩掀起他的袍袖,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吹着气,有点痒,也有点麻。小孩一双乌润的大眼睛眼泪汪汪,好像疼的人是他。

原来是看到了他受罚后手腕留的伤。

容诀神色不太自然,条件反射就想抽回手。

小孩却先往他手心塞了一块黏糊糊不知道被捂了多久的糖,仰起头奶声奶气心疼地告诉他,吃了就不会疼了。

容诀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又做了何反应,他好像怔忪了挺长时间,被震地直愣愣戳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这世上竟有在饱受欺凌后还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孩,怕不是个傻的。

更傻的是,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拉住的人是谁?谁会给臭名昭著的大宦官容诀糖?不要命了吗!

容诀讶然到失了态,连自己怎么胡乱离开的都忘了。

之后,容诀每每行走宫中,总会下意识避开那个地方,偶尔实在躲不过去了,撞见也会顺手敲打几下里头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平日惯会掐尖耍横的老嬷跪在他脚边,颤颤巍巍的一个字都不敢放。

无他,这踩在主子头上的东西太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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