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泛着薄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些?许艰涩。
久违的灿烂夕阳映入眼帘, 容诀一时竟还不太适应, 抬手略遮了遮。
迟钝的大脑缓慢清醒, 不由回想记忆存留的最后片段。
然后, 他想起来了。
在漆深如?墨般化不开?的浓夜中, 他身上中的药发作?, 躺在草榻上辗转难忍,却还是没有捱住, 最终神智渐失, 周身如?洗。
极致崩溃的折磨中他迷迷瞪瞪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殷无?秽。
思绪刹那?归笼的瞬间容诀瞳孔悄然无?息地?张到了最大。殷无?秽来了诏狱, 那?之后,他和自己做了什?么。
即使有模糊记忆的佐证,容诀还是不愿相信事实。
他猝然坐起身来,却在身下传来难以启齿的钝痛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青、再由青重新转变成?憋屈大为光火的红。
殷无?秽竟然真的对他——
顷刻之间,容诀只?觉脑中一声霹雳。疯了,乱套了,什?么都?乱了!殷无?秽在做什?么?!他还有没有一点理智分寸了?!!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殷无?秽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啊, 如?师如?父。
谁会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师父、父亲做出这种事来,他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尊卑阶级之分了?!
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 容诀也无?法接受,气到身体发抖。
殷无?秽多年的乖顺和听话让容诀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他早该发现的, 殷无?秽早已长大成?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缺乏关爱就总抱他黏他, 甚至在神志不清时亲他吻他。
这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感?情范畴。
过往的细枝末节在脑中清晰浮现,容诀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来。
被那?个混帐气狠了,身下的隐痛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和殷无?秽之间发生了什?么。
居心不净,狼子野心。
容诀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胃部就绞紧痉挛起来,一阵阵地?想要呕吐,却因?为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食,连酸水都?呕不出来,重又脱力倒回暄软的被褥里?,眼睛干涩地?泛出生理性的泪。
容诀侧首看向房门,这里?是哪里?,他醒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
自然也清楚,以这里?的情形和殷无?秽的安排,他一介罪犯之身不可能出得去,只?能被动的躺在床褥里?,等着那?个混帐回来。
想到此,容诀几乎心灰意冷。
等了很?久,外面才隐约出现一些?响动,容诀立刻睁开?双眼,牢牢盯紧了那?扇黄梨木门。“咔”的一声,门扉被推开?,旋即一名小太监提着双层八角食盒举步而入。
来人进来的一瞬间,容诀神色也随之缓和。
下一瞬,小豆子转过身看见他醒了,几乎喜极而泣,快步朝他奔来,食盒随意放在了地?上,蹲跪下来,红着眼睛喊道:
“督主!!”
这对相伴多年的主仆,总算重又见面。
·
与此同时,诏狱。
殷无?秽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在他前方惴惴站了一排的诏狱官员。殷无?秽私自带走容诀的理由已经摆平,接下来,他要清算的是给容诀下药的那?批人。
之间给容诀送饭的狱守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叫这群人再来诏狱,凭白惹一身麻烦,他快速和殷无?秽禀明了情况。
殷无?秽下令将那?几个检运处的人押来,亲自提审。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殷无?秽面前,他们此前已经挨过主管的一顿罚了,此值朝局云波诡谲之际,谁也不知容诀的结局会如?何。是他们色欲熏心,亟不可待地?做了这样的事,生怕那?精细的人被旁人占了先机。
虽然,还是没碰到,白白讨了一顿打?。
殷无?秽听了几人的坦诚,不出所料。但更意外的,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觊觎容诀,对他抱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那?人身居高位惯了,一旦权位被褫夺,爪牙被拔尽,失去保护自身的盔甲,那?张过分美貌、甚至令人憎恨的脸自然而然地?成?了罪恶之源,引发人的劣根性。
是了,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你永远想不到恶意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以何种形势发生。
容诀纵然聪明谨慎,也还是着了道。
东厂还没有正式清算,容诀还在羁押期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殷无?秽简直怒不可遏,然而他面上还是泰然自若、喜怒不行于色的,甚至唇角还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教人怕的慌。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回陛下,没……没了。”
下药的几人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个个后悔不迭,只?想自己的存在感减小一点,再小一点。
殷无?秽发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