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模作样了——”
“装模作样, 我么?”少女讽刺地笑了,“我这是在清理自家??门户, 鲛人梦系不需要背叛者。”
疏影淡声道?:“你们?刚才所谈论的,我都听?见了…我明白余容的出发点, 但这不能掩盖她背叛的行迹。”
“如果是你的话, 应该能明白吧?”疏影看?着白榆,一字一顿道?:“背叛的人, 是没有活下去的余地的。”
那眼神阴森得可怕,令少年?心头一颤,“开?什么玩笑,你那是什么论——”
“呲。”
剧烈的疼痛强行打断了白榆的话,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见了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从?未指向过他的剑。
那是承影剑!
“……子章…?”
闵子章依旧保持着背后捅刀的姿势,一言不发。
白榆有些呼吸不上来,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痛。
乌黑的天空终于落下雨来,淅淅沥沥,打湿了衣襟,也?在地上积起一片又一片的血洼 。
“所以,你认为、”
疏影向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在雨幕中?,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背叛者是可以活下去的?”
白榆脑袋嗡嗡作响,思维几近停滞。
随着血液的流出,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也?被随之抽出,视线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他努力地睁大眼看?向疏影,却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雨太大,在某个瞬间,疏影的身影在他眼中?扭曲成一位白发少女的模样。
“你真是可笑啊——”
天际雷鸣炸响,少女伸手掐住了白榆的喉咙,喊出的称呼暗含愤怒。
少年?眸子愈发空泛,脸色渐渐发青,显然是濒死之兆。
他这短暂的人生……就像一个噩梦一般。
莫名的,白榆脑中?蹦出了这个念头。
于是在下一秒,他看?见了突兀燃起的火光。
在这瓢泼大雨中?,有不灭的赤金火焰自虚空燃起,沿着无痕的轨迹燃烧而下,硬生生将之逼显出真身——
那是数十道?散发着污浊气?息的血红丝线。
那丝线缠在疏影身上、缠在沉默的闵子章身上、缠在莫名呆立的埃莉娅身上…甚至缠在倒在血泊中?的余容身上。
在火光的倒映下,白榆的眸子显出了几分?蓝意,他看?见了丝线所行的方向。
直到之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为何方才埃莉娅异常的沉默?为何闵子章在捅了他一剑后既不说话,也?没抽出剑?为何疏影城主说的话都那么奇怪,她又在冲着自己喊谁?!
为什么他没察觉到这些不对劲?
火焰熊熊燃烧着,将血丝尽数烧断。
疏影于灼灼火光映照下的脸尤为的狰狞。她几乎是失态地大吼道?:“暴雪城主——!”
世界开?始诡异地扭曲,然后于火焰中?崩解。
白榆茫然地闭上了眼。
…
白榆被冷醒了。
少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布料干燥,身体也?没有痛感。
…梦?
白榆疑惑地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狭小的储物间,门窗紧闭,角落堆满了杂物。从?杂物上积累的灰尘可以看?出这房间鲜有人来。
他还在自己刚才所躺的位置附近找到了同样处于‘睡眠’状态的闵子章和埃莉娅。
白榆走到关着的木门前,试探地推了推,发现并没有锁。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外?正下着雨,想来正是雨后气?温的下降才让他冷醒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榆在门外的廊道看到了两?个人。
雨水打在屋檐上,顺着檐口滴落而下,于淅淅雨声中?,那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边低声交谈着。
许是因为他注视过于明显,那两?人忽地停下对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你醒了。”扶光扶着幂篱走到了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白……白景先生?”白榆看着人有些发愣,他伸手想碰扶光却又不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更何况,刚才那场‘梦’的感受并不好。那太真实,太痛了。
“是我。”扶光一眼就看?出少年?在想什么,他微叹了口气?,伸手抓住白榆的手,将之摁到自己的胸口。
“我是真的。”他道?。
有力的心跳在手下鼓动着,一声又一声,昭示着它的存在。
白榆莫名有些想哭。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没事,我在。”
这熟稔的安慰口吻让他不禁潸然泪下。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暂时沉沦其中?又有何妨?
他自醒来,已经?孤独迷茫太久太久了……这种惘然感是同行的友人无法疏解的、根源于失忆的病症。
扶光抬手拭去少年?脸上的泪,又哄着他破涕为笑。而疏影全程站在一旁默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