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字眼却又坚定无比，没有“可能”“大概”“或许”“大约”之类的字眼，字字详实，句句果断，透射出来的是无穷的自信。
就在半分钟前，贾母等人还对潘又安的实力有所怀疑。
可现在，却笃信不疑。
潘又安已经展示过他的实力。
只是贾敬贾蓉这爷孙俩的心态却各不一样。
贾敬在盘算儿子出事到现在的时间。
贾蓉却暗暗叫糟，万万不能让这小厮去救老东西，老东西最好的下场就是挺几天就咽气。
可在贾敬面前却不敢显露，只能低头思考对策。
贾敬盘算片刻，朝潘又安道：“潘大夫，只要你能把珍哥儿救回来，我许你一万两白银，西城五进院子一套，奴婢四人。”
潘又安摇头：“太麻烦，变数太多，我不趟这一趟浑水。”
贾敬面色微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孙子贾蓉，咬牙道：“潘大夫，你放心，就算最后没能救活，也有五千两银子。”
又补充一句：“至于其他因素，我自有法子避免。”
“哦？”
“我会留两个亲信在珍儿身边日夜守候，每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
潘又安挑眉。
贾敬这么在乎贾珍？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把不信任贾蓉的态度摆到明处，等于提溜着贾蓉的耳朵警告贾蓉不要动歪脑筋。
值得吗？
是父子亲情？
还是另有缘故？
潘又安捉摸不透，但火候已到，于是不再拉扯，给了贾敬一个台阶，微笑道：“贾道长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有一条，我要提前说明白。”
“潘大夫请讲。”
“我只要你承诺的万两白银和五进院子，而且是无论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安排。”
“这……”
“你点头，我这就去扎针，三针下去，贾将军立刻就能吃喝，明日再三针，至少能睁开眼，待贾将军睁眼，你兑现万两白银和五进院子，如何？”
贾敬听到这里，目光闪烁，片刻后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又作请的手势：“请移步！”
潘又安朝贾母拱手：“老太太，告辞。”
又朝司棋和迎春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贾敬跟上。
贾蓉咬牙切齿地跟上。
然后是赖二、贾敬带来的道士、宁国府奴才。
贾母望着一行人离开，朝迎春笑道：“二丫头，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
迎春笑道：“老祖宗，孙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算什么立功，万万不敢要什么赏赐。”
“呵呵，你这丫头也学会了油嘴滑舌，”贾母很满意二孙女的反应：“赏你点银子？”
迎春赶忙摇头：“老祖宗，您真要赏，就把珍藏的桂花蜜露赏孙女一点好了，孙女可馋那个了。”
贾母闻言笑得老脸开花：“瞧瞧瞧瞧，我这二孙女到寻婆家的年纪了，还是个小馋猫。”
心里却很满意迎春的知进退，没要银子或者其他名贵的赏赐。
不是她舍不得那点银子，而是着实不愿意掺和这件事情。
让迎春出面本就不情愿，再让她掏银子赏赐，心里更不舒服。
但迎春的识大体又让她开心不已。
当即招呼琥珀：“把我那罐桂花蜜露取来，送给二丫头解馋。”
桂花蜜露不算太稀罕的玩意，只是产量少，做工复杂，味道口感类似于桂花蜜，但与蜜不同，是人工调配而成，冲水调粥制作甜点都好用。
迎春拿到一罐，开心地行礼道谢。
贾母这才似是随口地问了一句：“司棋，你表弟的针灸跟谁学的？”
司棋悚然，又庆幸潘又安早有叮嘱，当即按照之前对的口供回答：“回老祖宗，奴婢从小到大没见他跟外人来往过，应该是自学无疑。”
“你见过他练习针灸吗？”
“奴婢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见面也只是几句话匆匆带过，不曾亲眼目睹。”
贾母更满意这个答案，她不在乎潘又安的医术到底跟谁学的，她更在乎潘又安在府里有没有乱来，更在乎司棋这个贴身丫鬟有没有乱来。
只要这些人没乱来，她就不担心。
所以贾母嗯了一声后道：“你那表弟现如今出息了，咱们以后说不得还要求到他头上，你与他多走动，别断了交情。”
司棋不悲不喜地躬身领命：“奴婢明白。”
若是之前，她早就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了，奉旨幽会啊。
可现在，却全然不在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抱着蜜露罐子返回房间，关上房门，长长松了口气：“小姐，吓死我了，差点露馅。”
迎春也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却是依然没有从假山后的刺激中回过神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样的场面，也是第一次感受那种滋味，后劲很大。
现在放松下来，依然觉得浑身酥软，奇异的感觉自心里滋生，丝丝缕缕地蔓延全身。
司棋不明所以，打开罐子嗅了嗅：“好香啊小姐，要泡点喝吗？”
迎春捂着脑袋瓮声瓮气道：“找几个小罐子，给姐妹们分分。”
“都分？”
“嗯，三妹妹四妹妹，林妹妹宝姐姐，还有宝玉那边。”
“二爷可不稀罕这个。”
“那也要送。”
“我知道了，”司棋放下罐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迎春的异常：“小姐，你不舒服吗？”
迎春含混道：“我难得跑这么多路，有点累，你分蜜露去，让绣橘给我捏捏小腿。”
“哦，”司棋不疑有他，喊绣橘来伺候迎春。
绣橘不满意地抗议一句，给迎春捏腿，迎春却小声道：“我出了一身汗，里里外外都换了。”
绣橘也没多想，伺候着迎春更衣，直到拿起里面的小衣，才发现不对，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这是……
小姐思春了？
倒也正常，年纪到了。
可，可是小姐这一天不是一直跑来跑去忙正事吗？哪有空胡思乱想？还流了这么多。
等等，小姐今天也就见了师兄一个男人吧。
难道小姐喜欢掌门师兄？
这，这可如何是好？
绣橘性子直爽嘴巴也快，但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却一无所知，想到这种可能，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担心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
于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亲自给迎春洗衣服，同时琢磨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要不，告诉掌门师兄？
师兄必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反正不能让小姐单相思。
嗯，就这么定了，找机会跟师兄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师兄想想办法，最好把小姐和我们一块带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