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惜瞬间噤声,站起来跟着转身叫人:“周总。”
手边的热牛奶被她往桌子内侧不起眼的地方推了推。
周屿彻不知何时来的办公室,他没发出半点动静,饶有兴趣地轻扬眉尾:“你被狗咬了?”
小王不知为何,紧张地不敢出声。
谭惜眼睫微抬,心平气和:“嗯。”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周屿彻挑了挑眉,扫了她一圈:“咬哪里了?”
小王已经学会抢答了:“脖子!”
谭惜拍了她一下,小王立刻闭了嘴。
周屿彻偏了偏头,看到谭惜用手死死的按着颈侧的一小片皮肤,顿时了然。
他勾了勾唇角,可是下一秒却反应过来了,瞪了她一眼。
谭惜也无所谓,随他看。
“周总有什么吩咐吗?”
周屿彻的语气轻了一些:“听说公司的考勤系统出问题了?”
谭惜说:“已经修复好了。”
周屿彻点了点头:“不影响员工后续上下班打卡吧?”
“不影响。”
小王补充说道:“周总您放心,是徐总亲自重新写的脚本,效率嗖嗖的,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徐总?”周屿彻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谭惜身上:“公司的技术骨干,扔下几个亿的项目跑来给你们人事部写个简单的考勤程序?”
谭惜:“他来询问请假的事情,顺手帮了个忙,没耽误项目。”
“那他怎么不顺便帮保洁阿姨把公司的地扫了。”
“……”
“看来,谭经理跟徐总私交不错啊。”
谭惜:“还行,徐总毕竟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我身为人事经理,肯定是要做好员工关怀的。”
周屿彻嗤了一声:“谭经理倒是比我这个老板还要珍惜人才。”
接下来的话尚未出口,他的电话响了。
周屿彻先侧过身去接了个电话,表情很快由最初的漫不经心转向急切。
“好,我知道了。”
“你别怕。”
“我马上过去……”
话音一句比一句温柔。
小王满脸好奇,谭惜心如止水。
周屿彻神情焦急地扣了电话,对谭惜吩咐道:“去总裁办一趟,告诉他们,取消今天的会议。”
谭惜问:“理由呢?”
“你自己想一个。”
谭惜不问为什么,只应声:“好的。”
周屿彻对她一眼不看,扭头就走,急匆匆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等出了办公室,他步子忽得一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谭惜,你跟我一起去。”
说完这句,他恢复了往外走的步伐,并不打算停下来等她。
谭惜叮嘱了小王一句:“辛苦你跑一趟总裁办吧。”
小王看了一眼周屿彻急匆匆得背影,有些莫名:“什么事啊,周总这么着急?”
“不知道。”
但她觉得,90%都跟秦湘湘有关。
谭惜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周屿彻的步伐。
停车场里,周屿彻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谭惜想都不想,习惯性地就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她以往跟他出门办事,都是坐的这个位置。
“去后面。”周屿彻面无表情地训斥了她一句,“以后你不许再坐这个位子。”
他喜怒无常,脾气又大,遇到不顺心的事时常会拿她撒气。
谭惜默然地去了后座。
周屿彻在保证驾驶安全的边缘,将车开到了最快,一路上风驰电掣,最终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城市边缘的城中村入口处。
谭惜出声提醒了他一句驾驶安全,但他我行我素,毫不理会。她只好将目光看向车外。
城中村环境复杂,道路狭窄,此时入口处水泄不通的围着许多人。
谭惜听到了他们重合在一起的惊慌喊声。
“打人啦!打人啦!”
有人边喊边往外跑,看样子是要去叫人。
谭惜心中一凛:“我先报警。”
话音未落,前排的周屿彻已经推开车门,直奔人群所在的方向而去,他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向一栋环境杂乱的民房。
谭惜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快步跑向围观人群,拦了个看着就面善的阿姨:“请问这里出什么事了?”
阿姨是个热心肠的,跟老姐妹一起,叽叽喳喳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他们那帮人专门搞强拆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要是报警,等警察走了,他们还会去报复你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看上这块地的公司是大企业,能花钱雇社会上的混混来打砸。”
“这栋楼里的人天天被他们吓唬,只能拿钱走人,现在就剩下这家子不肯走了。”
“真是可怜,但凡有别的地方可去,谁会守在这破房子里不肯走,现在夫妻俩都被打了,好像他们女儿也回来了……”
谭惜越听越不解。
周屿彻为人最是冷血无情,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从未见他帮扶过弱小。
这样的事不像是他会管的。
不等谭惜继续打探出这家人的身份,居民楼一层的门洞里传出了年轻女子的尖叫声。
“你们住手!快住手啊!”
周屿彻进的就是这户人家。
谭惜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房门破破烂烂的歪靠在楼道里,是被人直接砸烂了,而屋里的场面比外面还要来得更糟糕,满地狼藉。
周屿彻手里高举着个还算完整的板凳,正重重朝敢挡在他面前的黄毛砸去。
黄毛是个混社会的,以为耍横逞凶在这里也有用,殊不知周屿彻跟人动手,是真会下死手。
随着周屿彻手里的板凳四分五裂,黄毛应声倒地,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谭惜没来得及阻止。
她看向周屿彻身后,是被打砸了家当的一家三口。
她一眼认出了伏在一个中年男人背上痛哭的秦湘湘。
原因已经不必再问了。
周屿彻随手将板凳丢在被他打倒的黄毛身上,其他混混见状,不用他开口说“滚”,自觉四散而逃。
这一刻,他的背影在无助的秦湘湘眼里变得无比高大。
他转过身去,以一个温柔姿态在秦湘湘面前蹲下去,温声安抚道:“别怕,我这不是来了么?已经没事了。”
这都是他在电话里说过一遍的话,全都用行动兑现了。
秦湘湘再怎么坚强,也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遇到这种事,整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对不起,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给谁打电话了,没人能帮我,爸爸妈妈都被他们打伤了,倒在地上叫不醒,可是、可是这些人不许我送他们去医院,我真得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