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肯并不相信她的说法，垂头丧气地说：“怎么会不好？我奋斗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抵达别人的起点，如果有这样的捷径，没人会不想走的。”
谭惜先前真就是为了安慰他才那么说的，但这时对他的话感同身受，话音多了分真诚。
“食得咸鱼抵得渴，你只看到了向上的光鲜，没看到这背后的辛苦。有钱人又不是傻子，给钱是有条件的，想跟在他身边享受他的资源，就必须得忍受低人一等，掌心向上去乞讨的痛苦。”
“……”
“况且那钱只有给了你才是你的，如果你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再有钱有势，也不过是空头支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说出了口。
每次为了父亲的医药费低三下四时，她都觉得自己像个乞丐。
不，是还不如乞丐，他们为了活下去，出卖的是一时的尊严，而她还要出卖身体、良知甚至灵魂。
徐肯感受到了谭惜的诚恳，他灰败的脸色略微恢复了几分血色。
“谭经理，就算你是故意说好话安慰我，我也认了，因为听完你这番开解，我确实是觉得好多了。在过去的感情里，没有任何人犯错，但造化弄人，我和她目前确实是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还抱着以后复合的希望。
谭惜扯出一个微笑：“你能想开就好。”
徐肯心情得到缓和，马上就觉出了尴尬：“抱歉，你好端端的午休时间就这样被浪费了，我不应该自己心里难过，就跑来耽误你休息。”
他们并没有那么熟，甚至是最近才有了些许交集。
谭惜动了筷说：“我是人事部的经理，员工工作状态不好，也是我应该关心的事，而且谁说午休时间被浪费了，我反正也要下楼来吃饭。”
这家店的水平算是不错，可是她心里有事，根本是食不知味。
倒是徐肯信以为真，纵是仍在难过，也还是发自内心地称赞了她一番。
“谭经理，你说的对，工作确实是最重要的，你想的这样通透，为人又独立自强，以后要是哪个男人有幸得到你的垂青，那真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想起跟秦湘湘共度的许多时光，心中就密密匝匝的疼，说起祝福别人的话也离不开婚姻。
谭惜含糊地说：“这也未必。”
如果徐肯知道她和周屿彻的关系，必然会三观尽碎，毕竟真正的她跟他夸的词可谓毫不沾边，纵是她厚着脸皮去听，也一样地担不起。
徐肯一怔，旋即含了歉意：“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一定要结婚的意思，你一个人也照样能过得很好。”
“借你吉言。”
谭惜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徐肯上午心神恍惚，工作上难得出了失误，他匆匆吃过午饭，便先回公司解决问题去了。
谭惜特意多待了一会儿，等再不回去就要迟到，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办公楼去了，在路过办公区时，她总觉得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小王笑嘻嘻地开她和徐肯的玩笑时，目光就这么暧昧不明过。
谭惜迷惑不已，怀疑是小王嘴上没个把门，将玩笑话给传了出去，偏偏她忙工作去了，一时间找不到人。
最终替谭惜解惑的是工位最靠近她办公室的员工。
对方一见到她，就欲言又止地问：“谭经理，你看到公司论坛上的照片了么？”
宇森科技发展的如日中天，规模和员工人员都在不断扩张，这样深耕互联网的企业，都有只有员工才能登陆的内部论坛。
谭惜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公司论坛里常年飘着的只有附近哪家餐厅实惠好吃之类的无聊话题，可今天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一样。
首页上最显眼的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主角赫然是中午在一起吃饭的谭惜和徐肯。
只见他们两个相对而坐，一个低头浅笑，正抬手将一缕散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另一个则是在注视着她说话，神情很是温柔体贴。
底下的回复全都是匿名：
【没想到谭经理竟然跟徐总在一起了，这氛围根本就是粉红泡泡满屏啊！】
【哼哼，上次宣讲会我就看出他们之间不对劲了，徐总虽然热心，但对谭经理格外体贴，俊男美女的多般配！】
【醒醒，公司明文禁止办公室恋情，难怪他们藏了这么久……】
【保密工作做的真好，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曝光了吧？】
【谭经理这是顶风作案知法犯法啊，必须有个说法。】
……
谭惜的心越看越往下沉。
会回复这个帖子的人全都是她的同事，这意味着无论他们对此事持怎样的态度，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全都信了她在跟徐肯谈恋爱。
谭惜久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身边的同事开口关切了一句，才发现电脑旁边竟是围了这么多人。
她勉强保持平静地问：“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同事出于好心宽慰了一句：“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办公室恋情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要你们不承认就行。”
谭惜说：“这是个误会，我们只是一起吃了顿午饭而已。”
其他人纷纷表示理解。
“放心，周总问起来，我们肯定都这么说。”
“同事一起吃饭很正常。”
“就是啊，其实周总自己也没少谈办公室恋情吧，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
话说到一半，旁边人用力扯了把她的袖子。
聊得正欢畅的众人立刻噤声，心领神会地往办公区的入口看去。
只见周屿彻的步子刚好走到门边。
“周总好。”
众人齐刷刷的出声问候。
怕什么来什么，他现在的脸色瞧着可不太好。
大家的目光难以自控地往人群中央的谭惜看了过去，等她保持着镇定关了网页，才注意到周屿彻身边还跟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