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菜最大的优势就是清淡和回味悠长，是一边吃一边聊的上佳选择，至少不用担心双方谈崩翻脸，会把滚烫的火锅泼到对方脸上去。
顾天阳是个草包不假，但锦绣堆里长大的草包和杂草堆里长大的草包比，还是多了个装点门面的作用。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又有谭惜先前帮忙润色过的措辞在，讲不清楚也会背。
在将大致的合作方案讲清楚之后，他诚恳道：“冯总，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定就是个啃老的纨绔子弟，但环视地产这几年发展的怎么样也是有目共睹，你跟我们合作不吃亏。”
冯总心中再怎么动容，具体到生意场上也是理智的。
“环视地产是H市的龙头企业，顾总的威名在业内更是无人不知，我相信当然相信贵公司的能力，听说现在地皮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了，那么我们双方联合开发新社区的阻碍也就没了。”
他并非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中的类型，从一开始，就是在拿谭惜当筏子打压顾天阳，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利益。
合作双方有时也是要分个高低的。
顾天阳性子急，他听出冯总合作的意愿，为表诚意，直接口头把方案里的底价给亮了出来，目光清澈的寻不到任何杂质。
“这次的项目不同于以往，是有多个组团的超大型社区，后续的配套开发兴许还得我们继续合作，所以我觉得大家不如坦诚一些，共同投入成本，也共同享受成功，利润直接五五分吧。”
他自认为这是个完美的方案，说完后，不忘用激动的眼神看向谭惜，仿佛在问她，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谭惜正在慢慢品尝碗里的干丝，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微微用力，直接把干丝给夹断了。
冯总的表情怔了一瞬，随即眸底闪过一抹喜色说：“没问题，只是口头约定总归是不算数的，不如我们今天就把——”
他就差把“今天遇到傻子”给写到脸上了。
谭惜眼见顾天阳要吃大亏，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考虑，也顾不上去管礼貌与否了，她打断道：“等一下，冯总，我有异议。”
冯总呵了一声，倒没觉得太失望，是压根不指望她会眼睁睁地看着环视地产错过到手的利润，他只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试图把这个价给定下来。
“谭小姐，你其实也是能接受五五分的结果的吧？”
从顾天阳报出这个条件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顾敬之心里的底价了。
这时面对一个过分坦诚的草包，一个虽然为人精明，却是人事出身的助理，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占尽上风。
可谭惜直接表示：“能接受不代表合理，我还是认为利润四六分更合适，环视地产是六。”
冯总神色中多了分认真：“这好像跟小顾总说的不太一样。”
顾天阳只是容易冲动，但他绝对不蠢，这时意识到自己闯祸，马上跟谭惜站到统一战线去了：“今天的事她说了算，我这两天忙别的去了，说错是常有的事，希望你别介意。”
承认自己是个草包可比把事情搞砸之后，面对顾敬之的怒火简单多了。
冯总早在高尔夫球场上就信了他们未婚夫妻的关系，这时眸光一沉：“没想到小顾总在这方面倒是很像你父亲。”
“是啊，我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的。”顾天阳还真以为这是在夸他。
谭惜不在意冯总的挤兑，反正她要的只是结果，并且是在不撕破脸，能维持长期合作前提下的结果。
“冯总，虽然合作双方没有谁比谁更辛苦的说法，但环视地产是工程的施工方，需要把控整体方向上的质量，您也不想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导致后面卡验收吧？”
冯总不得不收起了对她的轻视，疑惑发问：“你之前是宇森科技的人事经理，以周总对下属的严苛要求，懂得多些倒也正常，但现在科技公司也要往房地产方向发展了么？”
他认为这件事简直就是离谱。
谭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冯总，我现在是地产公司的助理，当然应该对得起自己到手的工资。”
这话让冯总根本就没办法往下答。
话说的滴水不漏，根本没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不过更要命的还是她最后那句话，这说明她很清楚项目的命脉在哪里。
他严肃的强调说：“如果验收环节出了问题，大家可是都要受损失的，想跟我合作开发这个项目的不只你们一家。”
谭惜很平静。
“可是地皮是搬不走的，越过环视地产，两个社区之间势必会存在一大片隔断，总不能全都开发成配套设施吧？再说了，到时候施工成什么样，就不是别家公司说了算的了。”
环视地产敢将低价定成五五开，就意味着手里掌握着冯总难以拒绝的优势。
这正是顾敬之敢把大项目交给顾天阳和谭惜练手的原因。
有如此巨大的优势在，事情即便被搞砸，也砸不到哪里去。
冯总显然对这个条件不满意，可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委婉表示：“事关重大，我得回去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就三天之内给你们答复吧。”
这次顾天阳学乖了，他在开口前先看向谭惜。
谭惜微笑：“当然可以，这道烫干丝很不错，不如冯总也尝尝？”
她将话题引回到了菜肴上。
冯总明知她是怕自己翻脸，却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情不愿的应了，值得庆幸的是这家餐厅的厨子确实很会做淮扬菜。
这顿饭吃的还算平静。
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顾天阳压不住好奇心问了句：“冯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冯总心情比之先前放松了许多，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
不料他却是直接就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间就愿意给我机会了，总不能是因为谭惜真的在球场上赢了吧？”
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场高尔夫球赛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谭惜单独同冯总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