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刚进入社会,开始求职的那一阵,一直是跟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同进同出,据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感情非常的好,后来还一起通过面试,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
谭惜提到的那家公司正是冯总岳父的产业。
她说到这里,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个故事跟徐肯和秦湘湘的经历何其相似,只不过是将男女性别对调的版本罢了。
这让她下意识的在讲述中带上了几分同情。
顾天阳焦急地问:“后来呢?我只是听说他是在工作中被现在的老丈人挖掘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跟女朋友一起进的工作,那这岂不是棒打鸳鸯?”
谭惜摇了头:“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将这些事告诉我的前辈们口径很统一,都说他女朋友没过多久就从公司离职了,后来不知所踪,直到数年之后,她为了女儿去宇森科技求职。”
这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除当事人以外恐怕是没人能说清楚,她既是没有答案,便点到为止,不过多揣测后来的故事。
可是顾天阳听得义愤填膺,俨然是来劲了。
“冯总这跟陈世美有什么区别?他口口声声说看不惯傍大款的女人,其实自己就是傍富家千金有的如今的事业和地位,诶,该不会是正因为他心虚,所以才会推己及人,这么想别人吧?”
他要不是手握方向盘,这时兴许已经激动地鼓掌了,是意识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猜到了真相。
谭惜难得在一件事上跟他达成共识:“人会本能逃避不愿面对的事,他把对我的厌恶表现的那么明显,大概就是因为不愿面对从前那个离开女友的自己。”
真相明明白白的摊在了他们面前。
冯总的义愤填膺只是假象。
顾天阳思维发散的问了句:“你有没有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他?换作是我,非戳穿这个卑鄙小人的画皮不可。”
这话说的就像是他没做过亏心事似的。
谭惜欲言又止,但她忍了片刻,还是选择说:“花花公子虽然是渣男的美化版说法,但乌鸦笑得着猪黑么?”
顾天阳唇角的讽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谭惜偏偏还要再给予他一句暴击:“从我后来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冯总的前女友其实并不恨他,而且还愿意留下孩子,所以他跟陈世美应该也不完全一样,其中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谭惜认命地接受了顾敬之提供的这份“工作”。
她看的出来,顾天阳任性懒散惯了,但是本性并不坏,他真正缺的其实是能提醒他,及时给他泼冷水的人。
否则从小到大都活在奉承夸奖里,会对自己有清醒认知才是活见鬼。
顾天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他语气莫名紧张的说:“我收回之前的话,仔细想想的话,他的事……我确实是不该评判,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脾气不好,但偶尔还是会反思一下自己。
谭惜脑海中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尚未清晰成形,就被她自己摇晃着脑袋给驱散了。
“你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当然理解不了他的选择。但我跟从前的他是一个阶层的人,在面对泼天富贵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本该有更好的发展之后。”
“由奢入俭难,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贫贱不能移不过是句大道理而已,所以能真正知行合一的人才会被称为圣人。”
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但已经很久没人能像顾天阳一样听她说这么多无用的话了,哪怕他既不懂她,也不见得能明白。
可这不正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应有的素养么?
谭惜索性由着性子讲了个痛快。
“冯总是个工作能力很强,也有发展野心的人,这一点从他仍在不断扩展的商业版图中就能看出来,但如果他当初选择白手起家,现在保不齐连有些人的起点都没达到。”
她想起了周屿彻。
今天他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次数实在是不少,简直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靥。
顾天阳不知道谭惜心中所想,他以为她的沉默是出于对冯总的共情,难得情商上线一次,换了个话题问:“那个单亲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是挺惨的。”
谭惜思绪回笼:“她还在带着女儿工作,过得很辛苦。”
这是没办法的事。
她身为人事,嘴上当然要强调公平,但事实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单亲妈妈在职场上的竞争力跟已婚未育的育零女性不相上下,甚至还要更差一些。
尤其这一位需要照顾的还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顾天阳叹了口气:“她有没有想过去找冯总,让他认下孩子?他就算不能公开,但至少能给她们钱。”
他甚至说:“如果她有顾虑的话,我可以找人从中间牵线,保证不把事情闹大。”
谭惜不置可否:“谢谢你有这个心,但她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早在我们刚认识那一阵,我就问过她,孩子爸爸是不是死了,她说没有,我就也劝了几句,告诉她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让她去找他帮忙……”
顾天阳插了句话:“这还不如死了呢,死了至少不会给活人添堵。”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糙得有点太过了。
谭惜无奈的回忆着单亲妈妈讲给她的事,试图消弭些许他对冯总的反感。
最多三天,他们就要以准合作方的身份再见面,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到时候表现出来怎么办?
“我想她应该是希望冯总活着的,而且是希望他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