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对我说过,自己这辈子有女儿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孩子爸爸,她不想再打扰对方,只希望各自安好。”
谭惜再想起单亲妈妈同她说最后那句祝福时的神情,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那分伤怀的来源。
不只是对女儿先天性疾病的担忧,也有对过去的怀念和惆怅。
于是她又对顾天阳说:“而且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万一她们跟冯总没有关系,这可怎么办?倒不如就这样糊涂着。”
其实已经有九成可能是真的了,但哪怕是为了确保最后一成的准确性,也只能这么说。
顾天阳按捺不住了。
“这还有什么值得万一的?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算孩子不是冯总的,他总对前女友有愧吧?”
这正是谭惜能从冯总那里要到谈话机会的关键所在。
顾天阳总算反应过来问:“你这个法子是早就想好的,还是临时发挥的?”
谭惜了然:“走一步看一步,被逼着想出来的。”
顾天阳若有所思:“我学会了。”
学好不容易,但学坏可真是太简单了。
谭惜顿时心生十二万分的警惕。
“你放着好的不学,学什么侥幸心理?被老顾总知道,我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我之所以敢走一步看一步,是因为冯总骨子里其实是个正派的人,或许有在人前的伪装,但如果他早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现在的生活,根本不可能会排斥想攀龙附凤的人。”
谭惜担心顾天阳举一反三,再跑到相反方向去了,又拿自己举例给他解释。
“冯总对我的不屑实际上也是他想给自己的,很可能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他早就快被这类情绪湮没了。”
“抛弃前女友,攀上愿意并且有能力培养他的岳家,既是他的机会,也是他心里的伤痛,他越是鄙夷这样的自己,对前女友的愧疚就来得越深。”
人事当的久了,凡事都会忍不住被用泯灭人性的利益杠杆来衡量,但她不想这么做。
顾天阳默默片刻,先一步愧疚上了:“我忽然觉得挺对不起她们母女两个,你现在能联系上她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多做几件好事,权当是赎罪了。
“能,不过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不用了,因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谭惜猜出了他的打算。
顾天阳放心大胆的也揣测起来。
“你需要钱尽管说,我绝对会帮你办到最隐秘。”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全都不是事。
谭惜真是差一点就要叹气出声了。
“这次的项目牵扯众多,势必会从头开始组建临时部门,到时候我想给她一个挂名监理的职位,让她能有空带着孩子上班。”
“监理?”
“嗯,我离开宇森后,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绝对会裁了她。”
监理在某些地方算是闲职,她能安排这样的工作给他们已经算是努力了。
至于来这边会不会遇到冯总,引起本可以避免的麻烦,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得先活下去再说。
顾天阳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等冯总答应了,我一定马上想办法把她塞进项目组。”
“谢谢。”谭惜欣慰的笑了。
虽然冯总没说过,也不知道前女友给自己生的女儿患有先天疾病,可他对她们已经有很深的愧疚了。
到时候他发现她和顾天阳给她们工作,算是给双方合作上的双保险。
顾天阳对谭惜充满了佩服:“你知道么?我现在真心觉得老爹的眼光比自我好,比如……”
话刚说了一半,他的手机响了,此时距离谭惜租住的公寓已经只剩下不到百米。
他侧目看一眼来电显示,放弃了边开车边用蓝牙打电话的打算,而是直接靠边停车。
电话是周屿彻打过来的。
谭惜余光瞥见了“彻哥”的字样,但是什么都没说。
顾天阳将电话接了起来:“彻哥,找我什么事?”
通话音量不算太高,但是车里安安静静,显得听筒另一边周屿彻的话音能被谭惜听得清清楚楚。
周屿彻报了个地址说:“待会儿不见不散,大家昨晚的乱子太多,谁也没尽兴,今晚一起喝酒。”
从表面上看,他是为昨晚拂袖而去的事联系的顾天阳。
“彻哥,今天……不行。”顾天阳生性爱玩,这是他破天荒的拒绝了周屿彻的邀请。
周屿彻疑问:“怎么?你跟冯总还没谈妥?”
他知道谭惜跟他们一起离开的事,但唯独对她只字不提,仿佛她压根不曾存在。
直到顾天阳有一说一:“冯总已经走了,但我得送谭惜回家。”
听筒里传来周屿彻的嗤笑:“怎么,真打算收心了?”
他自始至终不看好谭惜跟顾天阳,就像是笃定她离开他,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嘿嘿嘿,我这不是浪子回头……”顾天阳笑嘻嘻地正要强调几句他跟谭惜是情比金坚,身边就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顾天阳!”
谭惜自认识他以来,是第一次这么着急的唤他。
另一边的周屿彻将她这一声听得清清楚楚,他瞬间屏住呼吸,像是生怕听不清接下来的动静似的。
可是顾天阳下意识地把电话挂了,然后才问谭惜:“怎么了?”
谭惜顾不上多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指着前方车道上快要消失的摩托车喊道:“求求你,你能不能追上它?”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机车,打眼看去极有特色。
不过真正让谭惜在意的还是方才这辆摩托从旁经过时,她在玻璃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驾驶员的脸。
这是他们分别之后,她第二次看到他。
如果说她上次在医院里,还怀疑是自己情绪濒临崩溃,所以看错了,那么这一次,她敢笃定,这两次都是偶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她的幻觉。
顾天阳没问为什么,直接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